从出生一直到长大成人,上学、上班、结婚、养育孩子,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在不经意间,今年我居然四十岁了。
从前,爱去蹦迪,从开始蹦到结束,在发梢滴汗的时候回家。四十岁了,找几个同龄的死党,去叫嚣,去疯狂,我们无所禁忌,开心就好,喝醉且乐,抽搐般地舞动着肢体,晃动自己的短发。累了,就坐在吧桌旁抽烟,放眼迪厅,清一色的少男少女,就我们几个阿姨。邻座几个小伙儿喝着啤酒,高声谈论: “那几个女的,可能是离婚一族,不像来蹦迪,像来发泄的。”“一群土鳖,老娘玩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我狠狠地吐出烟圈。
前些年,我一直发烧般写诗,通宵地写,那么多的话要说,那么多的爱恨情仇要诉诸文字,胸中总是波涛汹涌——美妙的句子、缥缈的想象,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作家。现在,就像一个反应迟钝的老妇,世间已没有什么事让我诗性大发,没有什么人能激发我的灵感。我变得无话可说,在季节轮换的时候也默然无语,若无其事地看一朵花繁盛地开又落寞地凋零。偶尔写首打油诗,也只是随性用短信发给密友,为电信贡献一毛钱。
四十岁了,我该做个世俗的贤妻,与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极少烧菜的我,准备先学几道菜养养他的胃。在网上记录了毛氏红烧肉的做法,于是买肉剁肉,放桂皮香料,用酱油、糖上色,忙乎了两个小时,一盆油亮亮的肉热乎乎地登桌,又香又辣,肥而不腻。老公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吆喝:“好球,好球!”我生气地端走了红烧肉,一番苦心不如一羽毛球。老公满脸纳闷:“更年期了,动不动生气!”
退而求之,做良母吧。女儿在洛一高住校,我周三送饭,周五将她接回家,周日又送回校区,乐此不疲。我是她们寝室公认的好妈妈。有天周二晚上,心血来潮,我买了几个肉夹馍给女儿送去,女儿的同学都诧异:“你妈驱车十几公里,就为让你多吃俩馍?”女儿边吃边乐:“拜托了老妈,我这么加餐,要长成大肥妞的。天太冷,快回去吧。”臭丫头,小时候嫌妈不关心你,现在寒夜送馍还被奚落。
四十岁,我的内心有些惘然,不惑的年龄我常常犯惑,有时候想,惑了就惑了吧,世间哪有那么明白的事理,一辈子做自己爱做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在乎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