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卯年七月十四日,这天最高气温达40摄氏度,是个十足的桑拿天。傍晚时分,仍热得人喘不过气来。刚涨过水的伊河,洗澡的人很多,却很少有人在意河边疯长的一棵棵小小柳儿。
忽然,来了两个游方道士。他们惊奇地说:“这,这好像是柳树……”一连说了多次。我笑着说:“其实这就是柳树,自然而然生长在这里的。”
因为家住伊河附近,村里的新滩地就长着成林的柳树,村里人都叫这儿“柳树行”。割牛草、打弹弓、掏鸟窝、摸树猴……柳树行是孩子们玩耍的好地方。而淙淙流过柳树行的伊水,水草丰美,河汊里、沟渠里,鲤鱼、白条、鲇鱼、青三儿多了去了。在这里逮鱼,是孩子们最开心的事儿。至于柳树,除了从树上掉下的孩子说过“柳枝儿脆得很,不绵软,很容易断的”,大人们常把柳条放在水里浸泡后去皮编篮子、笊篱、簸箕,做到物尽其用以外,我对它再无其他印象。
后来,我知道了柳树极其顽强的生命力。伊河两岸,春天暖风一起,柳絮飞扬,一粒粒柳树种子随风飘散,随遇而安,不久就生根发芽,绿意盎然了。再加上勤快的人们不经意地在河滩上插柳,柳树居然轻而易举就成林矣!即便河涨水发,野火焚烧,一棵棵柳树仍顺其自然成长着——大的招摇着风儿,小的也风摆杨柳,风姿绰约。
那天,我回去得很晚,和月辉里的伊河柳一起静默。清风徐徐,远近的蛙鸣和蝉声入耳,犹如天籁。我想起林则徐在流放途中,曾手植“馒头柳”,绿满天山路,激起多少仁人志士一腔热血为国酬;想起在民间,柳树被视为降除瘟疫的象征,名医扁鹊用柳叶骨熬膏治疗疔疮、痈肿,神医华佗用柳枝治疗骨折,连现代医院外科用的手术刀,也仿柳叶状制成,俗称“柳叶刀”,现在,还有一本名叫《柳叶刀》的医学杂志;连我们常见的观世音菩萨像,也是一手托净水瓶,一手拿柳枝为人间播撒甘露……柳树与人的情怀真的已不可尽数。
伊河柳,守望在故乡的土地上,在我心里已深深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