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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 年 10 月 14 日 星期    【打印】  
人在旅途
飞不出的乡愁
□程远河
  一群翩然归来的燕子四下翻飞,它们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它们身边这个至少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山村,前几天刚被夷为平地。

  这里也是我的故乡。祖辈聚族而居的老屋,已被深埋在黄土之下。燕子也是这里的居民,一个个农家小院保留着它们真切的生活记忆。

  往年归来,它们毫不费力,直奔自己前一年栖息的院落。这家院里铁丝上晒着的青布衣裳,那家迎壁墙上挂着的串串红椒,盛开的桃树下纳鞋底的姑娘,婆娑的竹林前哄孙子睡觉的老奶奶,都是它们寻找住处时最明显的标志。孩子们会用轻快的笑声迎接这些远客,发自内心地把它们当做家庭的成员。它们开始在这小村里安排生活,繁衍家族……

  那条穿村而过、树木夹岸的小溪是它们衔泥筑巢的最便捷之地。春日的清晨,乡亲们沿着小溪到井里挑水,他们穿行林中,杨柳的枝条慢慢地滑过扁担,轻轻抚弄着他们的发梢。一只调皮的燕子来了雅兴,嗖嗖地冲向迎面而来的人,眼看就要相撞,就在他急忙闪避的当儿,它又迅即改变方向,如黑色的响箭直射长空。其他观看的人们还惊魂未定时,它已在无边的晴空书写起壮美的诗行来,还不时地叫几声,似乎为恶作剧的得逞而庆贺……更有谁家的浪漫少年,捉一只燕子养起来,教它学会飞翔,学会觅食,让它滑翔在午后的田野,栖落在路人的肩头。待到天高秋凉送它追春到南国时,小小的心儿就有一番依依的情怀了……

  多少年多少辈,它们已经熟稔这里的一切,能感知主人家的喜怒哀乐。这只燕子见证一个家族由盛至衰,大院里渐渐长出蒿草;那只燕子伴随过寒窗苦读的学子,听过他落笔时沙沙的声响。它们一定关注过刺绣的少女,看她用缜密的心思一针针成图;它们也伴随过孤独的老人,看他在女儿殉情后慢慢了却残生……不管兴乱治替,它们绝对年年如约而来,不离不弃。

  这小村没有名胜没有古迹,没有权贵没有富豪,住家都是标准的平头百姓,但也有几个人或经商或游学,多不在家。无论离乡多久多远,远游的浪子长途跋涉归来,轻易就能找到自己出生的那孔窑洞,然后躺在破旧的竹板床上,抛却一切烦恼,爽爽净净地沉沉入睡。醒来后,他们饱饱地喝两碗母亲做的黄豆糊涂面条,走出门去,婶子大娘叔伯兄弟地叫着,扛着锄头和他们一起下地去。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亲切的怀念,不管是燕子还是游子,他们的记忆仍在,却没有现实的物象对应了。人和燕子一样恓惶,行行复行行,此心归何处?村民们另选新居,开始别一种生活,燕子也只能另投它处。只是我们,怎能割舍对故园的牵挂,斩断和它的根脉联系呢?

  多情并不只有我。二十年前,朋友周踌躇满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比徐志摩还潇洒地登上了国际航班。异域他乡,多年奋斗,该有的一切都有了,可他在来信中总说忘不了在北京求学时颐和园的兰花,忘不了西子湖畔久远的爱情传说,忘不了老家豫西那长长的草坡,门前的小河更是夜夜入梦,乡愁总难以排解。

  二十年后归来,月明当空时,他坐在长江入海口,和着拍岸的涛声给我发短信说:“二十年对于一条万古不绝的大江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但一条万古不绝的大江流入一个平凡的心灵,二十年便成沧海桑田。”我在洛阳,坐在我们的母亲河边,给他回道:“你远离了东,却无法走向西。”我知道,无论如何,黄皮肤黑眼睛和白皮肤蓝眼睛的差异是永远无法消除的,骨子和血液里渗透的中华元素,己经深深植入了他的灵魂。

  举目望天,我仿佛看见一只飞越了大平洋的燕子,却怎么也飞不出历史与文化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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