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阴影 阴影
011版:洛 浦
3上一版  下一版4  
PDF 版PDF版
父爱, 写在很长很长的 乡路上
少年往事
题词最富针对性
夜登泰山
洛阳网广告

| 洛阳日报 | 洛阳晚报 | 洛阳商报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

3上一期  下一期4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2 年 1 月 13 日 星期    【打印】  
人在旅途
少年往事
□韩报春
  (全景网供图)
  一九七八年,我刚九岁,在村子里的小学读三年级。

  那是一个饥馑而清贫的年代。父亲是一个民办教师,每月二十多元的工资。家里孩子多,年龄又小,母亲就成了主要劳力,靠在生产队里出工挣工分养活我们。

  记忆犹深的是,每天放学回家,我把书包一放,就对母亲说:“老饥。”母亲经常回一句:“饥?”“饥!”我满是心急和无奈,转身就跑到灶房,拿一块生红薯削了皮,“咔嚓咔嚓”地啃,或蘸了自家做的辣子酱吃,辣得喉咙生疼,满眼是泪。

  于是,我就盼着春天快快来到。春天一到,村东沟里的一排香椿树都吐出了嫩叶。我和姐姐手持钩杆,拿着旧包袱皮,去摘香椿树叶。我是男孩子,力气大,举起钩杆,用力折下一根树枝,姐姐把树枝归拢成束,一把把捋下叶子,装在包袱里。包袱打了结,钩杆穿进去,我俩抬了回家。夕阳欲落,可两个少年满心欢喜。到家后,母亲在土锅台上支了大铁锅,把树叶倒进去,烧火煮沸,榨去苦汁,压干水分,剁了大蒜,给我们蒸红薯面菜包子吃。最期待掀开笼盖的那一刻,热气蒸腾,我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包子,烫得两只手来回倒腾,然后狼吞下去。

  也是一年春天,放学回家,我看到门口对面的土场上围了一圈人。我挤进去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边抹眼泪边说,他是一个外乡人,家在山南,推了独轮车出来,走街串巷修鞋,却把一针一线攒了两个多月的三十多块钱丢了,这钱可是他一家老小的指望呀。他哭得伤心,众人听得眼湿。能让一个男人痛哭,在我懵懂的少年心里该是因为天大的事,而山南又遥远得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是一个心洁如水的年代,清贫让大家的内心简单而丰盈。生产队长敲了钟,每家每户,你一碗我一瓢端了玉米出来,用塑料袋子装了,足有六七十斤。队长对男人说:“你走时,到镇上的粮所把它卖了做盘缠回家。”那男人泪不停地流下来:“我不卖,再沉我也能推回家,这是家里几个月的口粮哩。”安慰的人贴心贴肝,得到的人感激万分。他还来不及走,天就下起了连阴雨,路湿滑泥泞得迈不出步来,只好借住在了队里喂牲口的饲养院。

  每天放学,给他送饭就成了我最急切的事。母亲做成了饭,我就用家里最大的洋瓷碗,盛满一碗,用毛巾垫着碗底端去,然后在一边玩耍着,看他吃完,感觉自己也周身暖和,不再觉得饥饿。他总是感激地说:“家里有烂鞋了,拿给我修补。”我没拿过鞋给他,怕这碗饭在我心里成了交易。终有一天中午,我端饭去时,他走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饲养员发成哥说:“回去吧,修鞋的走了,走时说啥时候也忘不了给他送饭的孩子。”我心里顿觉空落落的,端着热气腾腾的饭碗,觉得回家的路比平时远了很多很多……

  日子虽然清苦,也还有乐趣。冬天来了,天寒地冻,我和小伙伴们每人口袋里装了个玉米棒,到饲养院去,把发成哥给牲口添料的大铁勺架在土坯垒起的炉台上,轮番炒玉米粒,看谁的炒玉米粒成色好,比谁的玉米粒爆的花多。

  除夕到了,没有玩具,我捡一根塑料条,点燃后插在门前的墙缝里,在雪夜里,看蓝色的焰火落下,“噗噗”作响。姐姐要去拔,我抢夺阻拦,不小心,溶化的塑料汁甩在她脸上,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夸张地呜呜哭喊:“我眼烧瞎了呀。”我却在一边得意地哈哈坏笑……

  日子如鞭催了般一步步地往前赶,十五岁时,我下河洗澡,受了风寒,周身疼痛。以后父亲带着我四处奔波求医,不得而治,身体致残了,日月里更渗进了苦涩。再以后,姐姐出外上学,他乡成家立业……

  十年老去少年心。岁月有痕,生命的路途上每一个季节的转换,都是一个焊接点,不论悲喜,总留下凸凹的痕迹,不经意地抚摸和回望,一切都清晰如昨,但总有一分惊疑揣在心头,疑惑着那些过去,可否就是自己的曾经。

  我不知道这种回望和探寻,是一种挽留还是依恋。寒气逼人的冬夜里,山村静谧,一件旧棉衣紧裹了双腿取暖,透过这些文字,我内心却分明淌满了安然——岁月的河流,一路奔腾,百折不回,亘古不息!

3上一篇  下一篇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