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景网供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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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妻有了空闲,决定绣一幅十字绣。
妻在做姑娘时,就喜欢钩花刺绣的活计,只是成家后,为生计所忙,再没有机会拾起这份她最钟爱的活计。
说绣就绣,妻即刻买来图案、绣布、针、线。因为在企业上班时,经常弯腰检验产品,她落下了腰疼的毛病,绣时,她多数时间只能半躺着。
十几天后,妻忽然说:“腰疼好像加重了,也没干什么重活呀。”我半是心疼半是抢白地说:“绣东西就不是活?看你那用功的样子,比干重活还累!”妻怅然地叹了口气,十分不情愿地把针、线和绣布卷在了一起,压在了柜子里。
两天后,她重操旧业,又专注地绣了起来。我不忍心阻挠,我知道,对于钟爱的东西,剥夺也是一种伤害。
我大致瞟了一眼,她绣的是一幅不大的“仕女图”。我暗想,即使买一幅也不过200多元吧,这样劳心费神,值得吗?
慢慢地,我习惯了妻忘我绣织的神态,也就熟视无睹了。日子在妻绣针的穿行中一天天流逝。两个月后,妻的十字绣大功告成,送进了装裱店,装裱费70元,一星期后取。
不知怎的,我忽然萌生出几分期待来,期待早日拿回十字绣,好仔细欣赏一番,毕竟这是妻呕心沥血的结晶。
终于,那幅十字绣被拿了回来。它静静地躺在茶几上,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生动。图中,一位仪态万方的仕女,高挽云髻,修眉明眸,樱桃秀口;内着低胸蓝布碎花长裙,腰束红绸丝带,外罩披纱罗衫。她坐在牡丹花丛中,一只手刚拂过琴弦,另一只手正触摸着琴弦。在凝望画面的一刹那,悠扬的琴声似乎在我耳畔响起。
俯下身子,我仔细辨别那密密的针脚,同样的牡丹花,有远近高低,有深浅浓淡;仕女的服装,每一道衣纹都清晰流畅,仿佛能听到微风拂过衣料的声响;还有凝脂的肤色、纤细的手指、绷紧的琴弦、发髻上的饰花……无一不精细入微。这不是作画,作画每一笔的涂抹、晕染,可能就是一瓣花甚至大半个花朵就出来了。而刺绣不同,每一个针眼都要走到,每一根丝线的颜色都不能出错,误扎一针,可能就会造成不小的瑕疵;错配一线,可能就要留下遗憾。大概没有什么比刺绣更能淋漓尽致地体现女人内心的细腻和手指的灵巧了。
我问:“这需要扎多少针呢?”“这怎么数呢?有本事你数数!”妻嗔怪道,脸上却溢满自豪。怎么数呢?我只能在心里列个大概公式:每分钟10针,平均每天两个小时,两个月的时间,就是7.2万针。
7.2万针,多么不可思议的数字。况且,那绣针穿的何止是丝线,也有拉直的视线、溜滑的光阴,还有情感的投入、心血的浸润。
就把它挂在卧室吧,这该是陋室中绝美的装点。也许在霜染两鬓时,我和妻坐在摇椅上,橘红的晚霞映照着我们简朴的家,也映照着我们宁静的日子,就那么一抬眼,十字绣映入眼帘,那岂止是一幅绣品呢?那是千丝万缕才编织出的不会老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