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说到李白为胡紫阳作《碑铭》,他们一个是诗人,一个是道士,看似风马牛不相及,殊不知,李白曾拜胡紫阳为师学道。而且,李白为学道曾三游洛阳,在嵩山居住了将近四年。
崇道是李唐王朝的社会时尚。李白自幼游学道教,颇有心得。唐开元十三年(公元725年),他“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出川施展抱负。在江陵,他与三代国师、年近八十的高道司马承祯不期而遇。两人一见如故,谈诗论道,十分投机。司马承祯告诉他,茅山宗传人胡紫阳、元丹丘都在嵩山修炼。李白由此对嵩山心向往之,几年后,只身来到嵩山。
李白到嵩山时,胡紫阳已被朝廷任命为江东太守赴任。在颍阳山居,李白见到了元丹丘。元丹丘,号霞子、丹丘子,叶县(今河南叶县)人。他自幼饱读经文,道学渊博,师从胡紫阳,道学更上层楼,已成为茅山宗第七代传人。李白从元丹丘学道,见其风流儒雅,举止潇洒,行踪飘忽不定,甚是羡慕。他特写《元丹丘歌》诗一首:“元丹丘,爱神仙。朝饮颍川之清流,暮还嵩岑之紫烟,三十六峰长周旋。长周旋,蹑星虹,身骑飞龙耳生风,横河跨海与天通,我知尔游心无穷。”在这里,李白简直把元丹丘看成了一个在天地间自由往来的神人。
“我有万古宅,嵩阳玉女峰。”李白嵩山学道,将玉女峰作为居所。他相信嵩山有神仙,除了修炼,便到处访道寻仙。嵩山主峰峻极峰有一险道,名十八隈,崖边有石屋,为焦炼师庵。据说,焦炼师庵为一焦姓女炼师修炼之所,她生于齐、梁间,神通广大,历几世几劫,仍独留嵩山。李白认定她即仙人,踏遍嵩山寻访,然终未晤面。李白为此寝食不安,他突发奇想,写给焦炼师一赠书,表达自己求仙若渴的心境,期盼她能看到。这首《赠嵩山焦炼师并序》说,“二室凌青天,三花含紫烟。中有蓬海客,宛疑麻姑仙”,“愿同西王母,下顾东方朔。紫书傥可传,铭骨誓相学”。只是,此赠书是被人抄写散发还是刻在山崖上,我们不得而知。
李白从元丹丘学道数年,学到了什么?他曾作总结,那就是《与元丹丘方城寺谈玄作》一诗:“茫茫大梦中,惟我独先觉。腾转风火来,假合作容貌。灭除昏疑尽,领略入精要。澄虑观此身,因得通寂照……”从此诗看,李白修炼的是内丹功法,可以说是周天大法,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这几年,元丹丘把自己的全部道行、所知道的道教高级秘诀都传给了李白。李白为此深受感动,但为了达到更高的道境,他忍痛与元丹丘暂别,到汉东随元丹丘的师父胡紫阳学道。
他在《颍阳别元丹丘之淮阳》一诗中,表达了这种感情。他写道:“吾将元夫子,异姓为天伦。本为轩裳契,素以烟霞亲。尝恨迫世网,铭意俱未伸。松柏虽寒苦,羞逐桃李春。悠悠市朝间,玉颜日缁磷。所失重山岳,所得轻埃尘。精魄渐芜秽,衰老相凭因。我有锦囊诀,可以持君身。当餐黄金药,去为紫阳宾。万事难并立,百年犹崇晨。别尔东南去,悠悠多悲辛。前志庶不易,远途期所遵。已矣归去来,白云飞天津。”
诗中提到的“锦囊诀”,是李白出川前在峨眉山修道时得到的锦囊术。锦囊,是用织锦制作的口袋。传说,汉武帝曾把西王母所传授的仙经放在紫锦囊中,以便学习。后来,锦囊便代指修仙成道的仙经妙诀。李白得到锦囊术后异常兴奋,“云间吟琼箫,石上弄宝瑟”,从那一刻起,他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朝夕相伴。这次,李白把锦囊术作为信物赠与元丹丘,可见两人友谊之深厚。
在汉东,李白受到胡紫阳的热情款待。李白在《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一诗回忆:“银鞍金络到平地,汉东太守来相迎。紫阳之真人,邀我吹玉笙。餐霞楼上动仙乐,嘈然宛似鸾凤鸣。袖长管催欲轻举,汉东太守醉起舞。手持锦袍覆我身,我醉横眠枕其股。当筵意气凌九霄,星离雨散不终朝……”
李白在胡紫阳处停留了数月,胡紫阳也确实传给了他道教的高级功法。李白为此特作《题随州胡紫阳先生壁》一诗表示感激:“神农好长生,风俗久已成。复间紫阳客,早署丹台名。喘息餐妙气,步虚吟真声。道与古仙合,心将元化并。栖疑出蓬海,鹤似飞玉京。松雪窗外晓,池水阶下明。忽耽笙歌乐,颇失轩冕情。终愿惠金液,提携凌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