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你不能吃得比我好

 

    在宋朝的时候，谁要送你两条子鱼，那就是巨大的恩情了。这种长在近海的鱼，一尺多长，模样像青鱼，肚子里全是籽，又叫鲻鱼，是美食中的极品。皇帝家是经常吃子鱼的。但宋高宗南渡之后，子鱼一度供应不上了。某日，秦桧的老婆王氏进宫，和太后聊天，太后说：“哎呀，最近想吃口新鲜子鱼，都没大个的。”谁想到这王氏脱口而出：“我们家有啊，养了上百条呢，回头我给您送来。”

    王氏是要讨好太后的，回家就要把子鱼打包送进宫。秦桧一听，大惊失色，对老婆说：“你这不是找死么？御厨里一条没有，你家有上百条，你让皇上怎么想？”

    最后，秦桧想了个主意，让王氏带了百十条青鱼进宫。太后一见就乐了：“哎呀，我说么，哪儿来那么多子鱼啊？你这老土婆子，原来是分不清子鱼和青鱼。”

    王氏也跟着傻乐。装傻，是因为我不能吃得比你好。

    秦桧这么干，是吸取了历史教训。南北朝时，南朝刘宋的司徒、皇上的弟弟刘义康就犯过类似的错误。当时宋文帝跟他聊天，说起今年进贡的橘子个头小，不好吃。刘义康一拍胸脯：我家有啊。随后就叫人把上好的橘子送来了。皇帝马上就展开调查，发现这家伙把各地贡品都搁自己家了，挑差的给皇帝，好的自己吃——刘义康最后的下场比较惨，被逼自杀。

    “你不能吃得比我好”，这事不光发生在下级对上级，要是因为吃，把下级得罪了，后果也极其严重。当年孟尝君养三千门客，就因为吃闹过纠纷。有位新来的侠士，刚到孟尝君这，就赶上吃饭。可偏偏不巧，那天不知道怎么了，灯光昏暗，看不清楚别人盘子里是什么。该侠士不满意了，琢磨你们是不是欺负新人啊？故意不让我看清楚别人吃什么，瞧给我碗里都搁了什么破玩意，难以下咽，于是便闹将起来。孟尝君赶紧把自己的饭碗给他看，结果他一瞧，晕了，一样啊。他立刻面子上挂不住了，拔剑自刎，拦都拦不住。这就是那个“食无鱼”的典故。

    春秋时期，郑国和宋国打起来了，宋将华元战前犒劳士兵，大锅炖羊肉，一人一块。偏偏到了车夫羊斟这里，没了。羊斟没吃上肉，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痛快。次日交兵，华元将军刚上车，羊斟一抖缰绳，战车直奔郑国大营。华元问道：“咱这是去哪儿啊？”羊斟说：“分羊肉你说了算，去哪儿我说了算。”结果，华元被俘，宋军大败。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中山国君炖了大锅羊肉汤和诸位手下一起吃喝，偏偏没分给大将军司马子期。将军想不通啊，一跺脚，投奔了楚国了，把中山国的底儿都给交代出去了。转眼，楚国大军就到了，中山亡国了。中山国君哀叹：“我冤枉啊，不就一碗羊肉汤么！”

    16    四人组亲赴北京

    达拉斯小牛队和夏松瞒天过海，在1999年NBA选秀的第二轮第36顺位选中了王治郅。按照夏松的计划，第一步的工作就算完成了。但是，接下来，怎样让中国方面，让中国篮协，让八一队同意王治郅去打NBA，这是一个相当艰苦、相当漫长的历程。

    当年8月底，小牛队的一个四人代表团抵达北京，专门为王治郅而来。这四人代表团以老板小佩罗特为首，率领尼尔森父子，另外还有一位老爷子叫哈里斯·麦基洛普，这个名字，中国球迷可能不熟悉，但是在美国，这老爷子可以说是声名显赫，他是佩罗特家族的高参。达拉斯小牛队最有头面的四个人都来了，只是为了一个第二轮选中的新秀，这种事情可谓前所未有，也充分体现了小牛队的诚意。

    此时，NBA选秀大会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球迷和媒体很热情，舆论十分支持。那时候很多球迷都给八一队的领导写信，给媒体写信，希望王治郅能去。

    此时，八一队方面是什么态度呢？八一队先是否认，后来又选择了沉默。

    小牛队四人组到达中国之后和王治郅见了一面，送了王治郅一顶牛仔帽。王治郅戴着这顶牛仔帽，拍了一张很漂亮的照片。

    姚明在边上看着，心里又羡慕又嫉妒。姚明自己也不否认，他说，他这辈子嫉妒大郅不止一回两回了。

    四人在北京到处转悠，本来想去找领导，却到处碰壁，谁也不理他们。媒体和球迷倒很热情，媒体天天找着要做专访，小尼尔森也在各种活动上演讲，想通过他的言论激起领导们的热情，让领导们破格同意。与此同时，夏松也通过他的关系运作，让小牛队四人组受到了热情接待。但这些热情接待小牛队四人组的，都不是王治郅的领导。

    在北京待了一阵之后，小牛队四人组也明白了，只要八一队，只要总政领导不松口，此行就是徒劳无功。转了快一个星期了，小佩罗特心里也不痛快，于是先回美国。

    就在小佩罗特走的第二天，当时篮管中心主任信兰成突然给夏松打来一个电话，电话里说，八一队领导现在就在篮协办公室，等着见你们。

    终于能见着人了！

    夏松急忙带着小牛队三人组赶到中国篮协，见到了八一队的领队、八一体工大队副大队长钱利民，而且见到了陈招娣，她是当年中国女排五连冠的英雄，现在是总政文体局的负责人，所有文艺、体育都归她管。

    双方握了握手，老尼尔森先开口了。他说，我们之所以选择你们的王治郅，是出于对王治郅的喜爱和尊重，也是出于对你们八一男篮和中国篮球的尊重……

    钱利民和陈招娣沉默。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小尼尔森觉得自己该说点儿什么，刚要张嘴，陈招娣却先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很抱歉地告诉你们，今天我要你们来，就是想对你们说，没有人能把王治郅从这里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