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毕业后，因为某种原因，我没能上高中，真正上高中是10年后在部队上高中班。

    20世纪80年代初，社会上掀起一股学习热潮，部队也办了高中班以提高战士的文化水平。为此，我离职学习了1年。高中班虽是速成班，但课程一门不少，每天安排得满当当的。授课老师是来发挥余热的退休教师，个别教师已是古稀之年，教我们数学的老教师就70多岁了。

    部队的高中班不好管理，学员都是基层军官。部队有句俗话“战士怕分散，干部怕集中”，是说战士一分散就不好管理了，而干部一集中起来，年轻人的顽劣本性比战士有过之而无不及。

    教数学的老教师讲课时语速慢且讲得详尽，生怕文化水平参差不齐的学生听不懂，每到下课的时间还不下课，有的学员就使劲拍桌子。老教师也不发脾气，只管讲知识要点。后来我们私下里叫他“老拖”，也叫他“拖老师”。

    拖老师住在离高中班10多里的地方，却从不晚到，上课铃声一响即进教室开讲。他站在讲台上，一身蓝色中山装，皮鞋锃亮，面对个别捣乱的学员，也是一脸祥和与诚恳。面对这样一位老师，那些捣乱的学员也不好意思再捣乱。

    拖老师走路的时候，右手拿书或者教具，身板挺直，走得一板一眼。有学员好事，偷偷跟在他后面量步幅，一步大约70厘米。我们不由得惊讶，猜测拖老师一定有过部队经历，再一打听，他人生中唯一与部队有交集的活动，就是这次教授部队学员。行正立端，是他在数十年教学生涯里自然养成的习惯。

    我们背地里叫他拖老师，他也许知道，但是该拖的课照拖不误，尽可能地延长授课时间，布置的作业量也不小，仿佛真把我们当成了准备高考的高中生了。

    毕业考试时，几个高中班的学生也就数学这一门考得最好，仔细想想，与拖老师的认真分不开。其实，学员只要进了高中班，就可以拿到毕业证，拖老师完全可以走过场，不必那么认真，但他仍坚持以良好的职业素养、一贯的认真态度授课，从不敷衍学生。他在课堂上常提一个词“时不我待”，他不厌其烦地告诫我们，干啥都得有知识。

    私下里，我与拖老师没有什么接触，但他端端正正站在讲台上授课的样子，在我脑海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