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布满荒草的碎石路通向故乡,走在秋天的小路上,你会立刻感受到那绚丽、热烈、令人震撼的秋色。
秋天的山沟是黄色的。且不说沟边被秋霜打黄的野草,也不说村头被秋风吹黄的槐叶,单说那山沟里的谷子地,谷子的叶和穗经过秋的涂抹都呈一片金黄色。沉甸甸的谷穗低着头,犹如一群害羞的村姑,也如村姑头上的粗辫子。走近看,长长的谷穗浑身是一层茸毛,那模样仿佛是放大了的毛毛虫。站在谷子地里,谷穗像一群热情的孩子往你的怀里钻,那种亲热劲儿会让你从内心涌上一种激动。一群麻雀从远方向谷子地飞来,当它们看见地里那戴着草帽的草人,又恋恋不舍地飞走了。
秋天的山岭是白色的。山岭上的梯田是一望无际的棉花地。那洁白的棉花开在深色叶子中间,如同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又如草原上的积雪。等到秋风劲吹,棉桃笑咧了嘴,将大团大团的棉花吐出,整个山岭就变白了。这时候的棉花地里,多了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嫂子,她们一边叽叽嘎嘎地聊天,一边麻利地摘着棉花。天上是棉花似的白云,地上是白云似的棉花,软软的棉花捏在手里,温暖着心头,嫂子们高兴地哼一曲豫西小调。
秋天的山坡是红色的。山坡上全是遒劲沧桑的老柿树,它们有的立在沟边,有的长在岩石间,粗的一人抱不住,细的也有好几把。老柿树尽情地伸开臂膀,在辽阔的天地间想怎么长就怎么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经霜的柿叶变得鲜红,漫山遍野的像团火,红得那么透彻,那么热烈。如果要问老柿树的年龄有多大,对不起,爸爸不知道,爷爷不知道,就连白须飘飘的老爷爷也不知道。他们都会说,打记事起,老柿树就是这个样子。还是那句谚语说得好:“千年的松树百年的槐,遇事儿还得问问老柿伯。”您说老柿树年龄有多大?
秋天的田野是青色的。无边无际的田野上种的全是玉米,它们密密层层形成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纱帐。那青纱帐如烟如雾,影影绰绰,它们是故乡秋天的主色彩。几个孩子在青纱帐里捉迷藏,他们奔跑着、嬉笑着,一会儿就身影全无,只有长长的玉米叶在秋风中摇晃。几个老农蹲在地边,看着粗大的玉米棒子笑,一年辛苦换来的丰收,怎能不让他们高兴呢?
秋天的天空是蓝色的。秋风劲吹,天空蓝得透彻,蓝得均匀,蓝得宁静,蓝得纯洁,找不到一丝杂质。那深邃、湛蓝的天幕无边无际,犹如一块平整光滑的蓝玻璃,让人心醉,又让人浮想联翩。站在一马平川的田野上仰望天空,我感到天是那么高,地是那么阔,人是那么小。这时候,一排大雁从天空飞过,有时排成“人”字形,有时排成“一”字形,鸣叫着,在万里高空向南方飞去。一群小孩子望着天空中的大雁拍手唱到:“雁雁,扯溜溜,后边跟个小舅舅;雁雁,扯竹竿,后边跟个小丫鬟……”大雁仿佛可以听懂他们的歌,把他们的思绪带向远方。
我匆匆地回到故乡,又匆匆地离开,印在我脑海里的是故乡那醉人的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