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让我去给爷爷送东西。见到爷爷以后，我跟他聊天，他的耳朵聋得有些厉害，得对着耳朵说。离得近了，我才发现，爷爷的脸颊上长了好几根三四厘米长的毛。

    我有些纳闷，看看爷爷下巴上不长的胡子茬儿，再看看远没有这几根毛长的头发，觉得极其诧异，它们为什么长在脸颊上还这么长？

    “因为最近没有去刮脸。”爷爷说。我这才恍悟，原来它们不是毛，硬要归结一下的话，它们跟胡子一类。

    我小心地剪掉了它们，然后发现爷爷的耳朵看起来许久没有掏过了。我又拿了掏耳勺和卫生纸，一边掏一边擦，看着爷爷脸上的表情，再跟他聊两句。

    爷爷的耳朵已经聋了十多年，并不是全聋，但是常常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

    以前我们在一起住的时候，我是不耐烦跟他说话的，因为我总是喊得很大声，他却听不清楚，甚至于我说这个，他听成那个，常常让人哭笑不得。那时我常想，将来给他买个助听器算了，这样子真愁人。

    今天，我耐着性子坐下来跟他说话，聊到他的耳朵，爷爷告诉我，他的耳朵里有积水，许久之前便到医院治疗过，用穿刺的疗法。据说，穿刺的次数多了副作用大，所以他已经多年没去做过穿刺了。

    我有些心酸，我从未想过，或者说从来没有想去问爷爷的耳朵有没有治疗过。长辈总这样，你不问的事情，他们也不愿意主动说。

    同时，我又有些担心，追问着如果积水多了会不会压迫到神经之类的问题。可是时间久了，爷爷也记不得了，他只隐约记得，那时候为了耳朵他吃了不少苦。

    我只能沉默，沉默着继续帮他清理耳朵，心里有些埋怨自己，为何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呢，不管是最近他那因为没有刮脸而“漏网”的长胡子，还是他那已经聋了十多年的耳朵。

    人常说，距离产生美。这应该是指恋人之间，亲人之间则未必如此。因为距离的拉大，人们往往容易忽视身为亲人必须注意到的东西。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人，乍然与你隔了无法逾越的距离，活着的人怎能不痛不欲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