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说实话,我在研究汉代艺术史的时候,曾从不少赋作中感受过当时当地的气象,颇有收获;但从文学的角度来看,这些赋毕竟那么缺少思想、缺少个性、缺少真切、缺少诚恳,实在很难在中国文脉中占据太多正面地位。这就像我们见过的有些名流,在重要时段置身重要职位,服饰考究,器宇轩昂,但一看内涵,却是空泛呆滞、言不由衷,那就怎么也不会真正入心入情,留于记忆。这,也正是我在做过文学史、艺术史的各种系统阐述之后,特别要跳开来用挑剔的目光来检索文脉的原因。如果仍然在写文学史,那就不应该表达那么鲜明的取舍褒贬。
汉赋在我心中黯然失色,还有一个尴尬的因素,那就是离它不远,出现了司马迁的《史记》。
司马迁和《史记》,是我心中永远的太阳。
大家可能看到,坊间有一本叫《中国文化四十七堂课——从北大到台大》的书,这是我为北京大学中文系、历史系、哲学系、艺术学院的部分学生讲授“中国文化史”的课堂记录,在大陆和台湾都成了畅销书。四十七堂课,每堂都历时半天,每星期一堂,因此是一整年的课程。用一年来讲述四千年,无论怎么说还是太匆忙,结果,即使对于长达五百年的明、清两代,我也只用了两堂课来讲述(第四十四、四十五堂课)。然而,我却为一个人讲了四堂课(第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堂课)。这个人就是司马迁。看似荒唐的比例,表现出我心中的特殊重量。
司马迁在历史学上的至高地位,我们在这里暂且不说,只说他的文学贡献。是他第一次,通过对一个个重要人物的生动刻画,写出了中国历史的魂魄。因此也可以说,他将中国历史拟人化、生命化了。更惊人的是,他在汉赋的包围中,居然不用整齐的形容、排比、对仗,更不用词藻的铺陈,而只以从容真切的朴素笔触、错落有致的自然文句,做到了这一切。于是,他也就告诉人们:能把千钧历史撬动起来浸润到万民心中的,只有最本色的文学力量。
大家说,他借用文学写好了历史;我则说,他借用历史印证了文学。除了虚构之外,其他文学要素他都酣畅地运用到了极致。但他又不露痕迹,高明得好像没有运用。不要说他同时期的汉赋,即使是此后两千年的文学一旦陷入奢靡,不必训斥,只须一提司马迁,大多就会从梦魇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除非,那些人没读过司马迁,或读不懂司马迁。
我曾一再论述,就散文而言,司马迁是中国古代第一支笔。他超过“唐宋八大家”,更不要说其他什么派了。“唐宋八大家”中,也有几个不错,但与司马迁一比,格局小了,又有点“做”。这放到后面再说吧。
不要快速地跳到唐代去。由汉至唐,世情纷乱,而文脉健旺。
16 宫廷御膳(中)
天下美味食品进入宫廷,清帝享受美食佳肴文化。宫廷帝后是怎样用膳的呢?
御膳时间。明帝用膳,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农耕文化的三餐习俗。清帝用膳,一日两餐,这源于其先祖日出上山,过午回家,这是渔猎文化的两餐习俗。清帝用膳,时间固定。清帝每天有早、晚两膳,早膳卯正(6时)二刻,晚膳午正(12时)二刻。
御膳地点。雍正以前,皇帝用膳地点主要在乾清宫及其附近,而后经常在养心殿东暖阁进膳。但饭随帝走,地点不固定。皇帝身边总有几个“背桌子”的侍从。皇帝想吃饭,一声“传膳”令下,侍从立即将三张膳桌一字摆开。传膳太监手捧膳盒,从御膳房到皇帝用膳的地方,一溜小跑,鱼贯而入,把御膳房已准备好的饭、菜、粥、汤等摆在膳桌上。
宫外露餐,有图为证。如清宫廷画家绘制的雍正帝《行乐图》,描绘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雍正帝及众皇子在苑囿中游乐,正要摆膳的情景。右边山石上放着盛食品用的提盒、捧盒、果盒、执壶、酒杯、茶壶及碗、箸(筷子)等。叠石间盛开着玉兰、海棠、牡丹等,寓意“玉堂富贵”。
御膳特色。明宫以鲁菜、苏菜、皖菜为主。清宫饮食特点主要有:满洲风味为主,兼采南北之长,蒸炖煮烧居多,康熙后有西餐。
满洲风味为主
满洲属于东北森林文化,其祖先生活于白山黑水之间,习惯于吃猎捕的飞禽(如野鸡、山雀)、走兽(如鹿、狍、熊掌、獐子、野猪)、鱼类(如鲟鳇鱼、鲤鱼)以及采摘的山珍(如蘑菇、木耳)等。满洲崛起之后,吸收汉人食品。清帝入主中原,吸收关内食品。
蒸炖煮烧居多
烹饪以煮、炖、蒸、烧、烤、炸为主。如乾隆帝晚年一次早膳,有燕窝烩糟鸭子热锅一品,燕窝挂炉鸭子热锅一品,燕窝鸭丝热锅一品,燕窝白鸭子一品,口蘑拆肉一品,托汤鸭子一品等。这么多的火锅,是因为关外气候寒冷,又便于加热保温,特别是冬天可以在炉火上或在热水中长时间煨着,方便帝后随时传膳。
南北风味兼取
原明宫厨师有山东人、江南人等,清初帝后尝到鲁菜和苏菜的美味。清朝康熙帝和乾隆帝各六次南巡,地方官员接驾,呈进淮扬菜、苏杭菜品尝。回京后,康熙帝“改燔炙为肴羹”,烹饪方法有所改变。器皿既有大碗大盘,也有小碗小碟。
加进西餐元素
耶稣会士来华,西餐影响宫廷。康熙帝还邀请传教士一起用除夕晚膳,赐给他们“年饭”十二盘菜肴、二十一种果品。菜肴、果品一改满洲烹制方法,中西餐结合。乾隆帝吃过西餐。乾隆十八年(公元1753年),命先后制作西洋叉子、西洋小刀、西洋布垫单。晚清和民初,溥仪对西餐感兴趣,他让厨师郑大水向外国厨师学做西餐和摆饰餐桌,还在紫禁城丽景轩设置西餐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