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冬天,媳妇就要我回乡下把母亲接来过冬。母亲一来,就会发生一些故事。
“我下班回来,顺便把妈从家属院草坪那儿接回来,到家门口一看,你猜咋着?咱家的门虚掩着,没锁!我问咱妈,你下去咋没有锁门?你猜妈咋说?这6楼恁高,谁会上来!”
这是在老区家属院住的时候,听媳妇说的一件事。
母亲快八十了,长年生活在农村,基本上过着夜不闭户的生活,加上城市住户防盗锁比较难开,母亲下楼与草坪上的老太太聊天,不锁门,在她也是常理。
去年,我们搬到了新区,住在22楼,媳妇手把手地教了好多遍,母亲还是不会用电梯。但是,让母亲一个人在家里,她又会感到寂寞孤单,就会喊着回家。
无奈,媳妇就引着母亲下电梯,出楼,再进楼,上电梯,到另一门栋的4楼,她的父母处,交由这两位老人陪伴母亲说话、散步。有次散步回来,母亲好奇地对媳妇说:“那商店门口有个盒子,会出钱,都是大票!”媳妇后来听明白了,母亲说的是自动取款机。媳妇就逗母亲:“你也去取几张呗!”母亲认真地说:“不取,不是咱的钱,咱不能要!”
时间长了,母亲嚷嚷着要回家:“天冷,他们能过,我也能过。在红(我妹)那儿,我能给腾锅、做饭;在这儿,不用腾锅,也用不着我做饭。回去吧,啊?”
这是母亲的生活习惯。在农村,头晚饭后,刷完锅,封好火,就往锅里添满水,放在锅台上,次日早上,拔开火,水就开了。此谓之“腾锅”。在县城建国(我弟)家里住时,母亲要腾锅,就往电饭煲里添水,添着流着,母亲纳闷,这蒸米饭的锅咋会添不满呢?建国过去一看,电饭煲里根本没有放内胆(锅芯)。这个电饭煲因此报废,幸亏电饭煲当时没插电源。
昨天早上,母亲对媳妇说:“我以前眼疼,对红说了,红陪我去县医院看了,医生看出是眼睫毛倒进去了,说用胶布粘一下,再滴点眼药水,就不疼了。”媳妇听明白了,说:“妈,咱上午也去医院看看啊!”
到了医院,医生边检查边温柔地问:“你眼睛做过手术?”“因为什么做过?”“什么时候做的?”母亲对医生的发问没有反应。这时,媳妇大声重复医生的问话,这回母亲听清了,回答的却是:“做过手术。”“不知道因为啥做的手术。”“忘了是啥时候做的手术。”大概是八年前,母亲因为青光眼、白内障在县医院做过手术,但她说不出所以然来。
母亲乐滋滋地回来了。在给红和建国通电话时大声说:“你嫂子带我去大医院看眼了,现在眼不疼了,你们不用惦记啊!”
媳妇在一旁听了,笑了笑,小声对我说:“咱妈憨是憨,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