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贞富 天都神花 归宝辰 摄

    在大唐开元年间，洛阳牡丹传入日本。日本旧称倭国，别称扶桑、东瀛等。武周时期，女皇赐其名为“日本”。日本的兴福寺是最早引种洛阳牡丹的地方，因为史载洛阳有“天都”之称，故日本人称这种花为“天都神花”。将牡丹引进日本的是随遣唐使来华的留学僧人玄昉，他是第一个被大唐天子赐紫袈裟的日本僧人。

    1 留学僧情迷牡丹

    玄昉，俗姓阿刀氏，大和（今奈良县）人。唐开元五年（公元717年）, 玄昉随遣唐使多治比县守及阿倍仲麻吕、大和长冈、吉备真备等留学生入唐。这是日本派出的第八批遣唐使。

    入唐留学的人员，多为贵族。阿倍仲麻吕的父亲官居中务大辅（相当于正五品），吉备真备的门第虽比不上阿倍，但也是右卫士少尉。留学僧，则是在国内有一定知名度的年轻僧人。被选为遣唐使的留学生或僧人不仅要学识渊博、人品好，还必须相貌堂堂。

    唐开元五年（公元717年）正月，玄宗已移居东都，召佛教法相宗大师智周入大内讲法，并让他住持皇家寺院甘泉寺。九月，玄昉一行到达东都洛阳，晋见玄宗。玄宗问明情况后，令玄昉拜智周门下攻佛法。

    智周大师不负重托，将自己的平生所学认真传授给玄昉。秋天过去了，寒冬降临，人们在大雪中往往会看到一个青年僧人苦读的背影。风雨送春归，迎春花开了，玉兰花也开了，他并不知晓！因为，一颗向佛的恒心使他昼夜苦读，手不释卷。当寺中的牡丹花开时，却打扰了他的苦修。

    洛阳寺院遍植牡丹，龙门的潜溪寺、香山寺，城中的兴国寺、魏国寺的牡丹都极盛，甘泉寺的牡丹也开得很灿烂，阵阵花香吹进了佛堂。玄昉扔下经卷，来到花圃，见到了千娇百媚、仪态万方的牡丹。花丛中是一群靓妹在赏花，旁边是一群大献殷勤的公子哥儿。玄昉突然发现，自己的僧装在这花丛中显得多么可笑，自己的苦修怎比得上怡红快绿的世俗人生！心魔一动，他的信仰开始动摇了。

    2 断情根苦研佛经

    大唐帝国是富庶的国度，花丛中微笑的大唐美女与牡丹花一样都是国色天香。因此，来自日本的每一个留学生都想尽办法娶一个大唐美女作为妻子。比如，与玄昉同船而来的阿倍仲麻吕（汉名朝衡），就娶了一个洛阳美女为妻子，其好友储光羲之《洛中贻朝校书衡》一诗，就是一首送给他的“新婚祝贺诗”。还有不少日本留学僧，干脆还俗，在这里娶妻生子，安度一生。比如，留学僧弁正，入唐后还俗成家，生下了朝元、朝庆兄弟，终生未回日本。

    佛经说，大凡出家之人，必须有一颗空灵之心，有此心才能参透佛理、才能克服虚妄、修成正果。玄昉心魔既生，脑中都是花丛下的美女，再无心读经。无论智周大师怎么劝，玄昉坚决不听，要求还俗。智周把此事告诉了宦官首领高力士。

    日本当代作家风早惠介写的《迷的人物——艳本日本史》是一本通俗历史读物，还原了高力士为玄昉治“心魔”的过程。

    几天以后，玄昉突然接到“皇帝圣旨”，上来三个人把他带到皇城外面，推进了一个名叫“厂子”实际上像今天的整形外科医院一样的地方。

    后来，他们给玄昉吃了迷魂药，当他醒来的时候，全身已经被脱光了。他被捆绑在一个木制手术台上，无法动弹。“厂子”里面的外科医生被称为“刀子匠”，他对玄昉实施了阉割术。

    三个月以后，玄昉可以自由活动了，但精神受到很大打击，痛苦异常。听说此事的唐玄宗特意召见了玄昉，对他说：“出家有志者，只认佛、法、僧这三样。你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为什么还为失去俗世男子的象征而苦恼呢？”唐玄宗的一席话让他彻底清醒了，他连连称“是”，并重拾经卷，开始苦读。

    3 携佛花高僧东归

    唐开元十一年（公元723年），智周大师圆寂于甘泉寺，他将衣钵传给了玄昉，玄昉对《法华经玄赞摄释》《大乘法苑义林章抉择记》《因明入正理论疏记》《成唯识论枢要记》《成唯识论了义灯记》《瑜伽论疏》等佛教法相宗经典已烂熟于心。

    在次年七月十五盂兰盆节，玄昉在龙门登坛讲法，他以自己的虔诚、博学和口吐莲花的无碍辩才，征服了每一位听众。从此，他云游各地，讲经论道，誉满大唐。玄宗听闻后，将他请到宫中讲法，他的博学得到天子的称赞，于是赐他紫袈裟等法物。

    唐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日本第九批遣唐使到达大唐，玄昉决定回国，玄宗问他需要什么赏赐，他答：佛经、佛像、佛花。他称的佛花就是牡丹。玄宗对其所求一一满足。

    唐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玄昉回日本国都平城京，带回了佛经五千卷、佛像十尊、牡丹百株。执政的藤原家族将他请入兴福寺，玄昉将牡丹种植在这里。当牡丹开花的时候，吸引了大批人前来观赏。藤原家族请来了画师，把富丽端庄的中国牡丹彩绘在自己家庙的墙壁上，奉若至宝。

    玄昉很快成为光明皇后的佛教导师，天皇敕赐紫袈裟（此为日本赐紫衣之始），尊为僧正。他与橘诸兄、吉备真备一起活跃于当时的政界，被尊为法相宗第四传。五年后，藤原广嗣在九州举兵，玄昉和吉备真备受指责。此叛乱被迅速平息，玄昉被贬至筑紫观世音寺，不久卒于该地。

    玄昉虽卒，但牡丹不死。牡丹从兴福寺传入各寺院和达官显贵的庭院。16世纪前后，又有大量中国牡丹品种被引到日本。此后，日本进行了以提高牡丹观赏价值为主要目的的牡丹品种改良工作，形成了一个特征鲜明的日本牡丹品种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