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山屏立，水声滔滔，拉卜楞寺精美壮丽的建筑矗立在晨光熹微中。

    在甘肃南部这个被称为“小布达拉宫”的地方，早上五点，寺外的转经路上已人影幢幢。头戴毡帽的藏民手挂念珠，匆匆而行。老妇人的藏袍系在腰后，探着身，亲亲墙，亲亲门，亲亲岩石上的佛像。一个瘦小的老者三步一伏，心无旁骛地磕着长头，脚脖上系着他的拐杖，身后跟着他的黄狗。这样艰苦的修行，真能摆脱苦难、到达心中的圣地吗？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竟然也每走三步，合掌，举起，跪下，伏地，双臂前伸，再起。她只在膝盖处绑了布环，额头上衣服上全是土。她上学了吗？怎么也这样虔诚？我忍不住同她说话，她害羞地用沾满尘土的手套去捂嘴。慢慢地，我听明白了，她十二岁了，上三年级，叫才让卓玛，每天早上三点从家里出发，跟着奶奶哥哥来磕长头。为什么磕长头？保佑家人，保佑老师。她解释说，每天早上她走一个小时到学校，老师总是给两个鸡蛋，一杯牛奶。“不收钱。”她笑了，双眼闪亮。我夸她是个好孩子，希望她好好读书。她难为情地笑了，又扭过脸去捂嘴。

    离开才让卓玛，又赶上一个磕长头的小男孩。匍匐，起立，再匍匐。夹杂着石子的黄尘路，仿佛是通往佛祖脚下的黄金毯。清冷的早晨，汗水竟在沾满尘土的额头上蜿蜒。他那么瘦小，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我问他，他用胳膊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说叫旦知才让，上五年级。原来，他就是才让卓玛的哥哥。上学路上有一条河，总是他背妹妹过去。

    他说他们每天早上都要来磕长头，已四天了，要连磕八天。看到我的惊诧，他说诚心了佛祖才能保佑。保佑什么？快点长大，好照顾奶奶和妹妹。妈妈呢？妈妈去打工了。爸爸呢？爸爸去世了。

    我心一疼：多懂事的小兄妹啊。身上沾满土，眼神却如此清澈，朝圣的路，通向佛祖，也通向美好的心灵。这么漫长的路途都能坚持下来，还有什么能阻止迈向梦想的步伐？

    太阳升起来了，寺中的佛塔金光闪闪。磕长头的人们还在继续着他们的朝圣。审视脚下，我想，我该以怎样的姿态向自己心中的圣地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