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贞富 胡姬侍酒图（资料图片）

    核心提示

    在汉唐时期，洛阳有许多当垆卖酒的西域美女，她们个个高鼻美目、能歌善舞，这些“丝路使者”被称为“胡姬”。她们的酒肆，被称为“酒家胡”。作为丝路的起点，洛阳长期飘散着胡姬的酒香，充溢着胡姬的歌舞。在丝绸之路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今天，让我们走进她们的世界。

    1 胡姬婉拒霍家奴

    辛延年的《羽林郎》是中国第一首有关胡姬的叙事诗，作于东汉和帝时期的都城洛阳，讲述一个酒肆中的胡姬义正词严而委婉得体地拒绝了一个权贵家豪奴的调戏。清代朱乾《乐府正义》认为，该诗是为讽刺大将军窦宪家族而作，他们常纵容部下抢夺民女、财物，百姓把他们看作贼寇。

    诗中说：“昔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诗中极写胡姬的美貌：“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头上蓝田玉，耳后大秦珠。两鬟何窈窕，一世良所无。一鬟五百万，两鬟千万余。”

    这位只有十五岁的胡姬，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独自在门前卖酒。美丽的胡姬，服饰别具匠心：她系着长长的丝绦，穿着大袖合欢衫；头上戴着蓝田美玉的饰物，耳上戴着大秦宝珠做的耳环；她那高高挽着的两个环形发髻更是美不胜言，简直在整个世间都罕见，一个发髻上戴的珠宝就值五百万钱，两个发髻价值千万多钱。

    胡姬当垆，自然会吸引很多酒客，包括豪奴冯子都。此人甚阔：“银鞍何煜爚，翠盖空踟蹰。”宝马银鞍气派光华，香车簪缨瑰丽眩目。他先是要酒喝，胡姬提着玉壶送上了清酒；他再要佳肴，胡姬用金盘捧出脍鲤鱼来待客。但他酒后开始调戏胡姬，要赠给她青铜镜，被拒绝后，不顾胡姬的挣扎，强行将青铜镜系在她的红罗带上。

    胡姬大怒，当场扯断红罗带，将铜镜还回，正言道：“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人生有新故，贵贱不相逾。多谢金吾子，私爱徒区区。”意思是，你已有妇，不过是喜新厌旧。我心已有所属，决不以新易故，又岂能弃贱攀贵而超越门第等级呢？多谢您，但这只是您一厢情愿，空费心思！

    2 翾风含笑酒垆前

    魏晋诗人刘琨《胡姬年十五》，写了洛阳一个美丽的胡姬：“虹梁照晓日，渌水泛香莲。如何十五少，含笑酒垆前。花将面自许，人共影相怜。回头堪百万，价重为时年。”你看，阳光明媚，小桥流水，莲花飘香。桥边酒垆前，是满面带笑的胡姬。胡姬的美丽，使花儿羡慕，以美如胡姬而自夸。胡姬之美天下无双，只有和自己的影子相互欣赏。她对你回眸一笑，你愿一掷百万之金。因为，美丽和青春从来都是无价的。

    刘琨赞美的这名胡姬，名字叫翾（xuān）风。刘琨并非在普通酒肆中见到她，而是在石崇金谷园的酒会之上。刘琨经常参加这里的酒会，是金谷二十四友之一。晋代王嘉的《拾遗记》，详细记述了翾风的故事。

    石崇是当时天下首富，也只有他能花得起重金，使翾风成为自己的婢女。翾风不仅美丽，而且诗赋、歌舞俱精，还能分辨玉石的声音、察看金子的成色。石崇家里极富，珍奇珠宝被视如瓦砾，堆积如粪土。这些东西都是从不同地方甚至不同国度得来的，没人能够识别其出处。若让翾风辨别其声色，却都能道出它们的产地。她说：“西方与北方出产的玉石，声音沉重而性质温润，佩戴在身上能益人性灵；东方与南方出产的玉石，声音清爽而性质清凉，佩戴在身上则利人精神。”

    石崇的乐舞队由几十人组成，石崇让翾风负责，将玉石交给工人雕刻成倒立姿势的龙，用金子铸造成凤凰的形状。举行酒会时，由翾风指挥这些侍女，佩戴上这样的玉佩与金钗，在大堂翩翩起舞。

    翾风的出众引起众多侍女的妒忌，她们散布谣言，说胡姬都有邪术，不可靠近。石崇听信谣言，冷落翾风。不久，翾风在金谷园郁郁而终。

    3 楼头伴客名莫愁

    隋唐东都洛阳，更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踏着丝绸之路而来的胡人，除做珠宝杂货生意外，经营酒肆是主要行业。胡人酒肆，被称为“酒家胡”。这些酒肆，都用胡姬当垆，“胡姬酒肆”成为东都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些马背民族的女儿们，卷发碧眼，高鼻美目，面如银莲，长裙披帛，在灯光酒香中跳着西域风情的舞蹈，香风阵阵，浓情徐徐。“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这样的诱惑，人们哪能不趋之若鹜？富商豪贾，争相流连驻足；文人墨客，都来豪饮吟咏。

    胡人酒肆，主要开设在南市、新潭和城东永通门外的东溪一带。特别是以赵村为中心的东溪一带，方圆十余里，杏树成林，酒旗飘扬。洛阳人元稹的《赠崔元儒》，是元稹晚年写给在夏口当文书的崔元儒的一首诗，回忆二人青年时在东溪饮酒的情景说：“殷勤夏口阮元瑜，二十年前旧饮徒。最爱轻欺杏园客，也曾辜负酒家胡。些些风景闲犹在，事事颠狂老渐无。今日头盘三两掷，翠娥潜笑白髭须。”

    这里的杏园，就是东溪之滨的赵村。元稹晚年时，常与白居易、刘禹锡在此赏花饮酒。白居易的《游赵村杏花》说：“赵村红杏每年开，十五年来看几回？”这群老男人，都出身贵族之家，年轻之时“最爱轻欺杏园客，也曾辜负酒家胡”，但是老之将至，白发又作少年狂，只能使胡姬潜笑。那么，他们辜负的胡姬，姓甚名谁呢？元稹的《西凉伎》说得很清楚：“楼下当垆称卓女，楼头伴客名莫愁。”这家酒楼，是东溪的莫愁酒楼。

    当时的东都御史刘复，也在这里饮过酒，他的《春游曲》说：“春风戏狭斜，相见莫愁家。细酌蒲桃酒，娇歌玉树花。裁衫催白纻，迎客走朱车。不觉重城暮，争栖柳上鸦。”这首诗写了刘复到莫愁酒楼品葡萄酒、听歌的情形。莫愁酒楼和其他“酒家胡”一样，所卖的葡萄酒品种甚多，比如高昌紫酒、波斯三勒浆、龙膏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