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有两个名士,他们的爱好很独特。一个是张湛,他好于斋前种松柏,而松柏是坟上才种的;一个是袁山松,他行于路上,好令随从唱挽歌,而挽歌是出殡时才唱的。时人笑话他们说:“张(湛)屋下陈尸,袁(山松)道上行殡。”
别人都在兴高采烈地活着,有人却时时提醒着死的必然到来,怎么看都不合时宜,被人笑话就在所难免了。但智者早就认识到“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每个人都是人世间的过客,行在路上,也正是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终点,然后安居于种着松柏的坟墓。自己的寿命有多长,谁也说不清。死亡和太阳一样不可直视,也和太阳一样让阴影紧跟在每个人的脚后。有些人没看到,或努力忘记它,有些人却清醒地看到了它的存在,因而在对死的思索中发现生的意义。
正视终点的人,会明白人生的限度。活着,负起自己的责任,耕耘好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而不是贪多求大。俄罗斯故事中的那个人,因为跑多大的圆就能得到多少地,就一直向前跑,太阳落山也没有跑回来,结果累死了。名利就是一个人的疆界,可以有,但不能贪婪。陶潜在《挽歌》里唱道:“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亚历山大大帝也说:“死后请把我的双手放在棺材外面,要让世人看看,即使伟大如我者,死后也是两手空空。”
看清人生限度的人,会有一颗冷静的心,即使获得巨大的成功,也能以超脱的眼光看待,而不会狂妄自大,得意忘形。
正视终点的人,会更眷恋生命。2009年1月,全美航空飞机迫降的生还者说,自己在失事时,想起的是那些想做而没做的事,想联络而没有联络的人,后悔为不值得的事跟亲人生气,悲伤不能陪着父母孩子。那次体验,让他真正明白了,热爱生命就是去做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死亡就像黑暗的夜空,让心中潜藏的星星显现了出来。
正视终点的人,会更豁达坦荡。一位老友留下遗嘱:捐器官,火化,树葬。还特意交代家人,误诊误治是医学发展的必然途径,要允许医生误诊,不要问罪于医生。这样的心态,悲悯天下,包容万物,是一种大气度、大胸怀。
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是幸运的、偶然的,而走向终点又是必然的。正视终点,使我们更深刻地思考人生、珍惜生命,然后在终点真的来临那一天,收拾好行装,挥一挥衣袖,坦然地踏上前方未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