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的《藏与跋》是一本标准的文人书,它记录了作者与巴金、冰心、丁聪、黄永玉等文化老人和著名作家的书信、题跋来往。目睹书中收录的一幅幅珍贵的签名题赠文字,以及这些文字所传递出来的真挚情感、谦谦君子之风,实在羡煞旁人。这样的文人交往逐渐少了,用键盘写作、在网络上出版作品的文人们,再也不会出现这种古典又隽永的情形了。
现在的写作者互赠新著,还是延续了老一辈文人的习惯,喜欢在扉页上写下请受赠者“斧正”“指正”“批评”之类的字样,但除此之外,已经少有人花点耐心,写上一句赠言,或表达一下情感了。
之所以喜欢《藏与跋》这本书,是因为书里收录了大量扫描清晰、完整优美的文化老人和著名作家的笔迹。颇为意外及惊奇的是,有不少题赠,是可以当作书信来读的。比如随手翻到丁聪先生在《鲁迅小说插图》一书版权页上写给李辉的赠语,开头便写道:“画这套画时,我正在美术馆劳改,是挤早晨、中午的空,偷偷在废标签卡的背面画成的。”之后,他又写到这本书的出版过程及对这本书的重视程度,最后落款是“小丁应命”题赠李辉,亲近至极,客气至极。
据李辉说,老一辈文人都极低调有礼,哪怕受赠者辈分低、年龄小,也多会客气相称,把受赠者放在高处,把自己谦虚地放在低处。从丁聪先生的落款“小丁应命”来看,还真是反映了前辈文人的格调。
作为一名写作者,最为期待的读物之一,就是欣赏到前辈文人们在书信中的言语——是的,那真的是用平常话写出的家常言,而不是发表在报上的文章。这些书信言语,朴素地勾勒出前辈文人在他们所处时代的生存与精神状况,精确地传递出了他们的风骨与风采,令读者可以穿越时间阻隔,走到他们面前敬一杯酒。
《藏与跋》的每一个篇章,都是建立在介绍书的基础上的,但重点是写人、写事、写历史,李辉不但写他与文人们之间的交往,也写文化老人们彼此之间的逸闻趣事,写他们的恩怨情仇。读着读着,一幅前辈文人的交往图景便慢慢完整起来。无论怎样,前辈文人之间书信往来的盛景及那些散落在正式著作之外的序、跋、赠言、题词所构建的情怀,都难以被继承下来十之一二,想想也是颇令人无奈的事情。唯有读读《藏与跋》,为过去的时代与人,送上致敬的目光。 (据《北京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