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可简称“书”,是以各个历史时期的汉字字体为唯一题材,以中国不同时期的特殊工具与材料按一定方法书写,而形成的书写艺术样式。虽然这个定义较为宽泛,但其中的关键当然是“汉字”“纸张”与“毛笔书写”这几个成熟的公认特征了。
我们知道,创作一幅书法作品时,历来要全面打量整幅书写篇幅,然后才在各种经营布局下开笔,按行书写成篇。那么,为何如此呢?如果我们对此进行深究,便会发现汉字篇幅的基本排布规则是由历史铸就的,由来已久。
我们再回顾一下我们先民的谋生方式:那种在平和的交往与和平的采集之前提下才有的、对无穷多外物的反复观察与对自然无穷变化的经历感受,使他们对自己有了更为自由的掌控、最自由的选择及在以亲情为主的家庭式生存条件下的择取。
从考古学发现上看,在庙底沟类型彩陶的萌生之际,正是彩陶中象形纹饰生发并发展的初期,而这个时期人们选择的主要纹饰便是鱼、人、兽、虫和渔网等。这时的先人们,只能掘地而居,故而他们在冬季只能曲躯缩在地洞中度过难以忍受的饥寒,所以,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白天与温暖,而最畏惧的就是夜晚与寒冷。这些对气候与光的感受,又与饥饿和吃饱相关联,更增加了我们祖先的通感与交感能力。饥寒与饱暖几乎成了汉语中最古老永恒的复合词。而那白日劳作、入夜休息的阴阳交替,又成了他们最熟知的节奏,这就是他们所称的“光阴”。他们把自己当成土中的虫,自呼为“裸虫”。他们最熟知的色彩,就是“白”色与天将暮时幽暗的“黑”色。殷墟甲骨文是我们能查到的最早的汉字,其中最醒目的文字就是“白”与“黑”。试想,在上古时代的中华大地上,有什么物体是白色或黑色的呢?这不就是我们祖先日出而作与日入而息时面临的色彩吗?
“白”色乃是“旦”字变化后的天色,“黑”色是用火(燧人氏之后)后较容易感受到的颜色。“黑”字,甲骨文写作人形,强调头部,也许正是中国人的头发之色。后来的“黑”字,多与被火焚烧变焦相关,所以殷人说天黑不用“黑”字,多用“幽”和“玄”。
“幽”字就写成山谷间盘曲小路。树木繁茂,蔽日阴暗,这正是暗沉的暮色。而“玄”字,本指天之色,以“结绳记事”的时光(劳动归来后)来表示,后来就以“天地玄黄”为天地之色。“玄”字由此更多了一层幽深玄妙之意,用以名天色,比“黑”更妙一层。这样我们不难看到殷商重白、黑二色是由来已久、根深蒂固的。殷商卜辞有“天命:玄乌降,而生商”。重要的是,书法一旦成熟(图画也是如此),黑色也正是这“白纸黑字”的基本色。是偶然?不是,正是心灵拓展的必然。白纸作为无穷无尽的承载,正是我们永恒劳动思索的一片白天,而书(画)的记录,正是心灵在休息后结绳记事的纠结与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