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潘江乃潘岳,陆海指陆机。
此句出自南北朝时钟嵘的《诗品》中:“余常言陆才如海,潘才如江。”
《晋书》里描写潘岳用了三个字——“美姿仪”,是与隋炀帝一样的超高颜值。难怪他少年时出门,狂热的洛阳女粉丝手拉手围着他不让走;成年时坐车,洛阳的大妈们纷纷将自己舍不得吃的水果抛给他。一般人恐怕早就晕菜了,可潘岳仅是含笑作答,心无旁骛,只钟情于结发妻子杨容姬。杨氏去世后,潘岳赋诗悲歌,再不续弦。
因潘岳与石崇是好友,石崇被夷三族,他亦未能幸免。
潘岳从家中被抓时,垂泪跪在母亲面前,悲痛地说道:儿不孝啊,怎忍心让您白发送了黑发人!呜呼哀哉!有负娘恩!
老母亲抚摸着儿子的后背,哭得浑身颤抖,竟一句话说不出来……
石崇先被拉赴洛阳东市准备行刑,潘岳随后就被押了过来。石崇惊讶地扭头问:仁兄,你怎么也遭此劫难?潘岳凄苦一笑:你我兄弟,白首同所归吧。石崇闻听一愣,像又想起了什么,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原来在“金谷二十四友”群里,潘岳曾即兴赠给石崇一首诗:“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上海松江人陆机也在“金谷二十四友”群,史上与同乡顾荣、弟弟陆云合称“洛阳三俊”。
二陆兄弟初来洛阳,自恃才高,又是江南官二代,根本看不起河南人。可他们见了张华后立即改变了看法。张华身为长者且是朝廷重臣,宽厚低调、求贤若渴,对二人礼遇有加。第二年,二陆便在张华的引荐下进入洛阳上流社会,并开始在朝廷任职。
时值八王内乱,洛阳城阴云密布,血雨腥风,皇族互残,臣民罹难。陆机此时选择站队,投靠了成都王司马颖并担任军中都督。后领兵与长沙王司马乂(yì)在洛阳七里涧会战,结果大败,阵亡将士竟像堤坝一样将涧水塞断。家属临河俯仰,哭父兄、唤夫儿,悲声动天。
将军孟超在陆机手下战死。他的哥哥宦官孟玖怪罪于陆机,便私下联络了牵秀等几位陆机的部将,联名向司马颖诬告陆机谋反。27岁的成都王司马颖血气方刚,又是凭借造反夺权上位,他最怕的就是听到似曾相识的字眼儿。司马颖盛怒不已,下令牵秀去密捕陆机。
冬夜,残月高悬,四野萧瑟。陆机面对自己的部下,慢慢脱下戎装,换上了一袭白衣。临刑前,骤降大雾,劲风折树,积雪竟有一尺厚。陆机抬头,凝望远处的皑皑北邙,叹口气说:再也听不到松江那华亭上的鹤唳了。
3年后,弟弟陆云亦因陆机牵连被司马颖所杀。
可叹江南二才子,同死中原一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