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磁五仓路上,一种诗意油然而生。
一条笔直的柏油路,两行整齐且高大的杨树,这本身就是一幅静谧的画,一首简约的诗。
这条路,在希望的田野上蜿蜒。它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我熟悉它的美丽。
它是一条路,站在它面前,我心中却有草原的辽阔、骏马的奔腾,有江河的一泻千里,有飞鸟的自由翱翔。
它在季节的诗意中铺开,一点点低下去,又慢慢升起来,翻过一道山岭,远去了。
我的老家寨沟南,就在路慢慢低下去的地方。
看着乌黑发亮的柏油路,我不禁想起小时候的那条路。
寨沟南紧靠山岭,我们管岭上的地方叫韩洼岭尖儿。
一条小路从韩洼岭尖儿垂下,快到岭脚时,打了个旋儿,落到了寨沟南,又晃晃悠悠,翻沟越岭,钻进一个又一个小村。路仅能过一辆架子车,每逢下雨,雨水夹杂着大大小小的料礓滚滚而下,雨水过后,路面坑坑洼洼,高高低低,满目疮痍。收麦时节,经常能看到仰面朝天的架子车和翻倒一地的麦子。
这条不起眼的乡间小路,曾是连接南北几个村子的要道。每逢孟津县的横水镇大集,岭尖儿那边的人,便三三两两从岭尖儿上慢悠悠走下来,穿过寨沟南,路过宋家洼、孙都,去横水赶集。天将暮,又三三两两从北边回来,走上这条小道,渐渐消失在尚有亮光的遥远的天际。
大人们家长里短东拉西扯的时候,不免会说起这条路。有一天,他们说,将来,会有一条大路,穿岭而过,到那时,岭不再高,路不再崎岖。说这些话时,那一双双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憧憬。
二十多年后,一条宽阔的路,果真修到了我们村。如今,我正站在这条路上:磁五仓路仓头镇路口。
磁五仓路,连接310国道,从新安县磁涧镇出发,经五头镇,到仓头镇,全长24公里。这几年它和它周边的村子一起又有了一个诗意的名字:新安樱桃谷。磁涧镇的礼河村,五头镇的独树村,是远近闻名的樱桃种植基地。因为这条路的延伸,现在的仓头镇,也被带动起来,成为新安樱桃谷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现在,这里又通了公交车。
前段时间的一个早晨,我和78岁的母亲拒绝了爱人开车相送的好意,乘坐公交车前往磁涧镇礼河村我的大姐家。此行,一是看望大姐,二是想领略下磁五仓路沿途的风光。
大姐是我们姊妹中嫁得最远的一个。她的家,虽然离老家只有几十里地,因为路的原因,大姐家一直都是我们一家人的远方。后来,母亲把我嫁到附近的村子里,为的就是不再受思念之苦。再后来,我们这里成了乡镇,我又把家搬到了镇上,离母亲更近了。
公交车在乡间像鱼儿一样游动,一座座美丽的乡舍不断地从眼前闪过。乘客都是邻近村子的人,这条路能通公交车,大家都很开心。车上此起彼伏的笑声,让我觉得,这不是在公交车上,而似坐在村头绿荫如盖的大槐树下,听乡亲们拉家常。他们有的希望早班车能再早一点,这样坐车去洛阳市区的人就更多了;有的希望晚班车能再晚一点,这样到磁涧镇赶集,就可以多转一会儿;还有人说,有了这班车,樱桃就更好卖了;我母亲说,有了这趟车,可以三天两头见到大姐了。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已站在礼河村大姐家门口。大姐家住在磁五仓路路边,房子四周、沟里岭上全是樱桃树。大姐陪着我们散步,路边绿柳低垂、野花绚丽,道路弯弯非常幽静。
磁五仓路通公交车,这件事成了沿线村子里的热门话题。大姐说起了往事,有一年,嫂子骑自行车去她家,到了礼河村的岭上,路太窄,无法骑,只好扛起自行车,一路扛到她家。“可受了症了。”大姐说。
那天,大姐开着车,带我们到附近兜了风,中午到磁涧镇吃了当地有名的大盘牛肉。
我们要返程了,大姐在一块纸板上写了两个大字——“乘车”。她把纸板挂在大门口的木架上。公交车来了,她对司机说:“通车了,我回家方便了,以后会经常回家看看。你只要看到这个牌子,就是俺家有人坐车,你就停下来。”司机哈哈一笑,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