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荷,从冬日的干枯到夏日的清芬,这缘于我在心里存了个执念——想看新荷是怎么从老荷的残败中活色生香的。
除夕前,我踏着积雪去开元湖看荷。冬天的风带着肃杀的寒意,而我却被残荷的美惊艳了。那纤细清冷的茎挺立着,黑褐色的莲蓬散落其间,组成了一幅独特的水墨画,虽然每一笔都显得那般清瘦,却将坚忍的风姿,融入冬日的凛然色彩,孕育着不屈又睿智的力量。
芳菲四月,新荷初露。一根根箭矢一样的枯茎和零落的莲蓬间,忽然就有了温柔的青绿,偶有几枝露出不盈尺,大多的铺在水面上。小巧的荷叶,像精致的盘子,盛着新生命的欣喜,亦装得下清风,装得下春雨,装得下天地赋予万物的精华。
初夏,“莲叶何田田”的蓬勃扑面而来。“荷叶水上生,团团水中住。泻水置叶中,君看不相污。” 荷叶,不染尘埃,保持着那份纯粹的碧绿,水般澄澈,也忽地冒出了许多花苞,高低错落,青色稚嫩,尖角悄然露出浅浅的粉,也是那般纯净,于是我的内心无比明澈,有了“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的顿悟。
盛夏,满湖生荷香,迎来了让人无限期待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荷花亭亭玉立,风情万种,有的深如醉酒的美人腮边的红晕,有的粉红若三月的桃花妩媚,有的像少女素白的裙子镶嵌了绯红的边,风姿绰约,还有的是淡到极致的白,晶莹如玉。“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从湖上随着微风传来的幽远荷香,让人心静生凉意。
荷清丽,却也不孤傲,懂得分享日月星辰、天地雨露所给予的恩惠。细小的鱼儿成群嬉戏,泛起一个又一个圈圈;鸭妈妈带着五只小鸭,划开碧波;一只白鹭立水边,优美的身姿倒影在水中,仿若在静听荷的细语。忽而,振翅掠过上空,让整个画面灵动起来。
荷还有风雨中的坚忍。一次在兴洛湖城市书房读书,坐在大玻璃窗前,看风裹挟着雨,成一片又一片的瀑,闪过一串又一串炸响的雷电,就像金戈铁马的战场。而窗口外那一溜儿的荷,在风雨中无助地摇摆,像是要被折断脆弱的腰身,却每一次都顽强地挺过来。待我出门,已是太阳雨了,夕阳下,一处小巧的荷塘,正是“雨裛红蕖冉冉香”,那最大的一片叶子,慢慢地将聚拢的雨水雕刻成一颗越来越大的珍珠,再一倾斜,珠落于池,荷叶复回,周而复始,生命的韧度完美地呈现在眼前。
荷花繁茂,莲蓬也生风韵。圆圆一浅碟,隔成一窝窝小房子,藏着一颗颗莲子。路遇售卖新鲜莲蓬的大嫂,购得两枝,慢慢地剥开,莲子一粒粒跳出来,吸足了阳光雨露和荷花香,让一锅寻常的白粥有了爱的味道。
“风吹荷叶在,渌萍西复东。”风吹荷在,我与荷相遇的日子,它将美丽、圣洁、坚韧、谦逊的品行展示给我看,我仿若与这位花中君子倾谈,一起经历那些风雨,让我的心也始终住在这世间的美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