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在杖林山胜军居士那里学习了两年后,又回到那烂陀寺。
戒贤法师对玄奘说:“你的学问已很好,应开班授课,就给人们讲讲《摄大乘论》《唯识抉择论》吧。”正巧,《唯识抉择论》是玄奘跟胜军学习的一门主课,自然颇有心得,便应承了下来。
这时,有一位叫师子光的高僧却刻意在玄奘课堂旁边也开了研习班,专讲中观派的《中论》《百论》。井水不犯河水还好,可师子光还偏要来“约战”玄奘,公开辩论。按理说中观派和玄奘信奉的瑜伽派分属于佛学的两大流派,同为一宗,并行不悖,可师子光偏要用中观来攻击瑜伽。
玄奘对此有何评价呢?他觉得,圣人立教,各随一意,都应是融会贯通的。用一派攻击另一派的学说,不是佛法本身有矛盾,只能说明“持矛”者知识固化,思维不开阔。
虽各自想法不同,但既然有人上门“踢馆”,一场论战不可避免。
玄奘跟戒贤法师早就学过《中论》《百论》,又熟读《瑜伽论》,可谓知己知彼,成竹在胸。所以,在和师子光的辩论中,玄奘始终论点明晰,逻辑缜密,佛理晓畅,论述精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论“数十回合”,最后师子光理屈词穷,羞愧退场。师子光的学生一夜之间都成了玄奘的粉丝。
玄奘虽迅速涨粉,但他还是高兴不起来。他看到不同流派的人一见面就掐架,不能好好说话,非常痛心,就想开释一下这种“角斗”。为此,他特意著书《会宗论》。“会”就是融会,“会宗”就是分析并论述各宗派的异同,落脚点在互不违和,博洽融通。这很像嵩山少林寺那幅著名的三教合一图上的题诗:“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文化派别尚能如此,同一学派的不同立意与侧重点有所差异应该更属正常。这也是《会宗论》的立书目的。
玄奘写完后,就呈送给戒贤法师和其他法师审阅。他们看后无不称善,并各自在讲座中大力宣传《会宗论》的旨意。
辩论失败后,师子光觉得没脸留在那烂陀,就灰溜溜地去了菩提寺。可他不甘心就这么败给中国的和尚,随即请人捎书请东印度的一个同学赶来救场。他认为这个同学比他学问好,让同学跟玄奘辩论并单场定输赢,好替自己扳回一局。看来,修行者如果没有修炼到一定境界,其心态就跟俗世的常人并无两样。
师子光的同学到了那烂陀,与玄奘的辩论拉开了帷幕,听者云集。
辩论开始,玄奘先论。师子光的同学听玄奘一开口,便知有没有。他闭眼坐在垫子上默不作声,上身微微地前后晃动,只当自己是一个用心倾听者,哪里还敢反驳一句话!旁边的听众本以为这场“高手对决”会火花四射,异彩纷呈,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寂寞。从此,玄奘在那烂陀声誉日隆,名号远播五天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