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带着感情读这部作品的。我出生在长江边,由于工作原因,曾经常来往于长江上下游,熟悉长江三峡和三峡里的满山红叶,熟悉长江航道上百舸争流、千帆竞发的壮观场面和航道上的险滩、暗沙、湾流、浮船、航标灯,熟悉长江上的一些古水道、古驿道、古栈道、古渡口、古码头,到过长江流域的不少古战场、古遗址、古建筑、古书院、古寺庙、古商埠,拜谒过岳阳楼、黄鹤楼、滕王阁,还有九江的锁江楼、安庆的振风塔、镇江的金山寺慈寿塔,听说过长江流域的许多古老神话、传说故事。徐春林的《和平长江》激起了我的长江情结,读罢有重回长江、再温旧梦之感。
我特别注意到,作品中有很大篇幅是对长江历史文化的探源和思考。作者对三江源和沿江文化遗迹的实地寻访,带我们展开了一次文化之旅,让我们看到长江上游地区的元谋人、巫山人,中游地区的长阳人、郧县人,制造出石斧、石锛、石犁、石铲等工具,石矛、石镞、石刀、石丸等武器,学会钻木取火,揖别茹毛饮血,高举人类文明的爝火,走过了旧石器时代的漫漫长夜;看到长江上中游地区的大溪文化、城背溪文化、屈家岭文化,下游地区的河姆渡文化、马家浜文化、良渚文化等文明之花,次第盛开在新石器时代的晨光里,而且下游地区遗址无一例外地存有大量稻壳的遗迹,实证了在7000年—10000年前,长江流域已经开始种植水稻,“风吹稻花香两岸”是古老民族的古老乡愁;看到长江流域的羌藏文化、巴蜀文化、湖湘文化、荆楚文化、皖赣文化、吴越文化、海派文化,如何一水贯东西,各呈芬芳,和而不同;看到长江流域的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渔猎文明走向交融,长江文化与中原文化、岭南文化、燕赵文化、齐鲁文化、西域文化的一线穿南北、相互交融,甚至与异域文化煮酒论道、交流互鉴的过程,使我们加深了对“长江流域是人类的摇篮、中华文化的故乡、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世界文明的东方原点”的理解,加深了对百万年人类史、一万年文化史、五千多年文明史的认识。
作者从自己家乡说起,让我们看到,无数的先哲巨擘、文人墨客,从长江登上文化讲台,舞椽笔、洒巨墨写激扬文字。无数的仁人志士、英雄豪杰从长江走上历史舞台,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书写中华民族的史诗,数不清的政治事件、军事争战、文化现象发生在长江两岸,他们是历史的主角。
作者通过自己的书写、自己的思考,更让我们看到,广纳百川而不捐细流,吸纳一切又输出所有,是长江的品格;开山劈岭、攻坚克难,百折不挠、勇往直前,是长江的性格;动则惊涛,静若止水,从不驻足,奔腾入海,是长江的追求;只争朝夕,不舍昼夜,是长江的自觉。长江是中华民族的集体乡愁,是世代中华儿女的床前明月。
我想,这是《和平长江》这部作品的立意、内涵和意义所在。徐春林历时5年的采访、写作,非常投入、十分深入。他是行走长江的当代徐霞客,值得我们学习。
通过这本书,水利人看水利,文化人看文化,这是内行看门道;水利人看文化,是长知识,文化人看水利,是增见识。把长江的历史文化、长江的生态变迁、长江的保护发展展示给今天,把长江水系的丰富和水利工程的壮阔展示给世人,把水利人、长江人的精神风貌展现出来,让我们听到了新时代的长江之歌。喝过长江水的人,心里永远流淌着一条长江,我们充满期待、充满自信。
(据《光明日报》 作者:刘汉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