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门口的
大概有两年多了吧,每天下班回家,只要一到三楼门口,妻子就会把门打开,轻轻说声“回来了”,让我的心扑通一下跌进温馨的门槛,好惬意,好幸福。
妻子总是在我走到二楼与三楼的拐点处,先把里面的木门打开,然后握住防盗门的锁钮,等我不紧不慢的脚步迈到门前,才把铁门打开。因外面是铁门,这第二次开锁比第一次响亮,所以当我抬腿跨上门前最后一个台阶,伴着双脚落地与门锁的音响,门开了,露出妻子灿烂的笑脸——一副相依为命二十多载,虽早已青春不再、但却依然老鸟恋窝的神态。一个整天为事业而奔命的男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你说心灵中最柔软的那块能不被触动?
孩子在外省上学,羸弱的妻子三年前已病退,在家专职侍候虽称不上男子汉、却彻头彻尾一个“大丈夫”的我。同事们都相当羡慕,说我是家庭人权状况中的翘楚,衣有人洗,饭有人做,出外喝酒从无内线追踪,回家晚了饭菜还在锅里热着,爽啊!不过福多双至乐极有悲,二人世界,也有为买房子没钱、孩子学业不佳的大事犯愁的时候,抑或为顽病痼疾治疗、锅碗瓢盆碰撞的小事烦恼。有时我工作上不顺心,回家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看什么都想找茬。每逢此刻,文化不深的妻子倒劝有高级职称的我:“凡事顺其自然,钱不多够花,房不大够住,孩子一般健康,家庭普通人和,咱还图啥?”仔细想想,这话语朴素实诚。人生在世,能摊上一位通情达理、知冷知热的伴侣,岂不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曾经问妻:“一个单元6层12户人家,怎么就知道是我回来?”答曰:“原来在厨房做饭,从窗户能看见你的身影。日子长了,我在屋里就能辨别足音。其实人和人走路都不一样,上楼梯时不轻不重、节奏清晰,那准是你了,百试无误。再说听到你的脚步,我这心里也平静稳妥啊。”起初我对妻子的心有灵犀颇为感动,然久而久之审美疲劳形成习惯,也就对等在门口的幸福无动于衷。
今年春节期间,妻子犯病卧床,不要说每天给我开门,家里不管冷清还是热闹,都有放假的孩子、走亲戚的宾客和冰锅凉灶在等我。手忙脚乱地淘米、洗菜、做饭,还有平时从不沾手的洗涮、打扫卫生搞家务等,忙得我团团转,真是大男人难做巧妇炊啊!于是静下心来,我慢慢琢磨出回家时那门声的响动,绝对是一份美丽动听的牵挂,一份相濡以沫的共振,一种不需回报的真情,一种平安可靠的幸福。那么精心呵护这份等在门口的幸福,是我神圣的职责和义务! (宋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