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上初中的时候,我向父母寻死觅活,终于得到了一个破得四面透气的卡式收录机,便开始了自己迷恋音乐的时代。那时候也无所谓流行、高雅,凡是能收集来的录音带,翻录之后就凑合着听,音响效果当然惨不忍听,倒也乐在其中。
一个死党是个“发烧友”。他的“发烧”,绝不是追求设备上的“精高”,而是录音带多,加上音乐素养比我这乐盲强一点而已。“高音C之王”这个称号,就是第一次在他那儿听说,“帕瓦罗蒂”这个名字,第一次有了印象。
那时有一种32开本的小册子在学生中流传,封皮印有《流行歌曲》的字样,上面都是简谱和歌词,在学生中的普及程度,绝不亚于三四十年前的手抄本《少女之心》。《重返苏莲托》和《我的太阳》,我是第一次从那上面看到歌词和曲谱,便用一把破旧的口琴尝试着吹下来。
随着见识的增长,我知道了“三高”,也越来越关注老帕。后来,央视不断播放和老帕有关的电视节目,有他参与表演的歌剧《弄臣》。当时我就觉得老帕“不检点”,实在该减肥了。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老帕居然“下海”了!他在一部电影中扮演自己,演技实在很烂,有损自己的形象。
有几年,我一直上夜班,下班总到凌晨两三点。回家后,洗了澡倒上一杯红酒,边喝边听音乐。为了不影响他人,我戴上耳机,并把声音放到最大。万籁俱静时,《今夜无人入眠》、《重返苏莲托》似乎有了新的意味,把我疲劳的神经按摩得舒舒服服,让我有爽得想流泪的冲动。我慢慢明白,中国古人常说的“乐犹药也,可以杀人,可以活人”的道理。老帕的嗓音,就是一服良药。懂得他歌声的美,就理解了人的声音被赋予的特殊功能:让人相互交流,传达人类的关怀。
萨拉·布莱曼曾经这样评价另一位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安德烈·波伽利:“假如上帝会唱歌,我相信,他的嗓音一定像波伽利。”
我则认为,假如上帝真会派天使来到人间,我相信,老帕传递的就是天使之音。
如今,老帕完成了使命,魂归天国,愿他在天堂继续歌唱。而我此时正用互联网下载MP3,在听老帕的《圣母颂》。这或许说明,老帕走了,他的歌声将以各种形式,继续在人间久久回荡……
本版插图 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