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70岁,是位退休教师。我有个写日记的习惯,从1955年开始,至今已有53个年头了,已积存200多本,它们真实地记录了我50多年的行踪、言谈、见闻、感受……随便翻阅,往事历历在目。譬如,1959年10月1日,国庆10周年本人生活的详实记录,便勾起了我的追忆。
1958年7月,我高中毕业,未考上大学,遂返乡务农。1959年秋天,全民兴修水利,体现了“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的指导思想。作为精壮劳力,我率先响应,日夜战斗在新安县曹村乡石门水库工地上。
谁都知道,水库工地的活儿是最累人的。开初是清坝基,因库基位于畛河上源的深山峡谷中,所以要挖一个10来丈深的长方大坑。当时,没有挖掘机械和运输车辆,全靠人力。青壮劳力站在二三尺深的水中,挥动镐锨,往大筐中装沙石。那一筐足有二三百斤,两人往绳套中插入一根蒜臼粗细的抬杆,“吭咳”一声,筐子抬起来了,筐底却哗哗流水。我们沿着坑边陡峭的沙石路,吃力地抬上岸来,倒入指定的地方,复回坑中抬第二筐、第三筐……那时年轻有力气,不怕苦、不怕累,这清基与抬沙石的活儿,我总是争先恐后。当时岸边有两三台水泵,昼夜往外抽水,也抽不干。一旦泵停,霎时聚一坑水,几丈深,干不成活儿。
清挖坝基到十来丈深,还不见石底。县里指示,不再下挖,争分夺秒,修砌坝基。这当儿,我换了活种,因不会砌坝,便改行背抬石头。常常是戴上垫肩,到200米外的河滩背运百十斤重的大石头,一晌儿要背二三十次。
很快到了9月底。为了以优异成绩向第10个国庆节献礼。库委会决定,从9月26日至30日,连续搞五个夜战,要将坝基砌出水面。白天干一天活儿,夜晚再加班干三个小时。几盏雪亮的汽灯把工地、营房照得如同白昼;在来往的山路上,人们用手电筒照明。那几天晚上,欢歌笑语、劳动号子沸腾了峡谷……石门水库,像一座高楼拔地而起……
为了提供足够的石料来源,爆破组在坝基附近的东山头上,挖凿一个两丈多深的筒井,装上10多吨炸药,埋进2000个雷管,点火的引线有两三丈长。那天,水库暂时停工,几百个民工躲炮到数里外的小扒、空山、龙爪沟等村。半后晌儿,只听沉雷般的轰隆声传来,爆破成功。我们赶回工地一看,惊愕不已,巨石填满了半道山沟。
第二天的《新安日报》头版以整版篇幅,报道了这一特大喜讯:《石门放了卫星炮,一炮炸石十万方》。我激情涌动,在窝棚内的小煤油灯下,创作了几首短诗,如:
点亮汽灯摆战场,青壮民工修坝忙;
雄鸡醒来慌啼鸣,错把灯光当太阳。
开山炸石轰隆隆,好似春雷天上鸣;
玉皇吓得面改色,交出玉印逃无踪。
修起石门万宝库,下游变成黄金土;
粮棉丰收山林茂,社员生活真幸福。
小诗先后发表在9月底的《新安日报》和10月号的洛阳《牡丹》上,算是我对第10个国庆节的微薄献礼。水库库委会派人把它们用大字抄写,张贴在各村的营房和工地上。
1959年第10个国庆节这天,水库工地特地放假一天。平时大家吃的是玉米面、红薯面馍、玉米糁汤、糊涂豆面条,限量供应;这天吃的是白蒸馍、白菜粉条炖大肉,管够吃。县委肖书记带领公社袁书记,亲临工地慰问大家,送来月饼、糕点和花生,县剧团也到工地慰问演出。大家喜笑颜开,像过年一样开心。
如今,共和国的60华诞悄然来临,全国上下热烈欢庆。60年来,伟大祖国成长壮大,繁荣富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改革开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但是,我们不能忘记建国初期那艰苦奋斗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