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新房要铺地砖，我请来一对瓦工夫妻。进入家门，男人在一边提醒我说，他的妻子脑子有点毛病，五年前她和六岁的孩子遇到车祸，孩子送到医院没能抢救过来，她便落下了这个病根。如果她发病，你别理睬她就行了。

　　男人的话让我心里一惊。女人见我打量她，礼貌地朝我笑笑，算是打个招呼。在我看来，她的神情举止，并无异样。

　　男人换上沾着沙浆的“工作服”，开始搅拌沙子和水泥，一边的女人动作麻利地打着下手，夫妻有说有笑，铺地砖的活儿在他们眼里，好像不是劳动，而是一种快乐。

　　中午，孩子在学校补课快放学了，我对这对夫妻抱歉地说：“我得去学校接一下孩子。”

　　听说我要去接放学的孩子，刚才脸上还挂着笑的女人，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边丢下手中的小桶，一边朝丈夫歇斯底里地嚷：“你又忘了去学校接孩子了，你是不是把孩子搞丢了？”女人一边叫，一边过来撕扯男人的衣襟。

　　我一下呆了，眼前突然出现的情景让我不知所措。

　　任女人怎样叫喊和撕扯，男人始终微笑着，他把女人按坐在凳子上，说：“我这就去接孩子，你呆在这儿歇会儿，记住，一定不要乱动，等我回来。”

　　男人的柔情让凶猛的女人很是受用。女人像台风过后的湖水，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这时，男人让我和他一起出去，他说自己也要接放学的孩子。

　　我接孩子回来，男人已先我一步进屋了。女人问男人：“孩子接到了吗？”

　　“送回家吃饭了，放心吧，老婆！”男人回应着。女人傻笑着，天真地相信了。

　　女人重新拎起装有水泥的小桶，男人拿起切割机在一边认真地切割地砖，他们重新快乐起来。

　　我问男人，没有了孩子，没打算再生一个吗？男人说，女人不答应，女人说有一个孩子就够了。她始终相信那个六岁的孩子还活着，我也是这样一直对她说的。

　　看着眼前这对瓦工夫妻，他们的孩子没有了，女人又得了精神病，五年了，男人每次去接孩子时，总要装出幸福的表情，他要演好应付女人的“每一出戏”，而且还要继续下去。我不由得对面前这个“接了五年孩子”的男人生起崇敬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