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县是一个山区大县,可耕地不多。陆浑水库建起后,更是占去不少耕地。库水时大时小,库水小的时候,会裸露出大片的土地,由于淤积的作用,这些地都很肥沃,也很平坦,适宜庄稼种植。库水一涨,会把种有庄稼的土地重新淹没。从20世纪60年代水库建成至今,几十年来,居住在水库两岸,尤其是东岸的群众早已学会了与库水打交道。
涨水的季节一般都在夏秋两季。日久天长,当地的老百姓逐渐摸透了水库的脾气,有了一套应对的办法。若大水发生在小麦将熟的初夏时节,老百姓就会根据库水的大小、庄稼淹没的程度作出自己的判断。他们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小麦被水完全淹没的,此时,他们会把给家里老人准备的土料板(即寿木板)抬到水里,上面搁着簸箩、筛子、竹篮之类的农具。在水里,他们一边推着浮在水面的土料板移动,一边用镰刀割麦穗,一点也没有对水的畏惧和顾虑。
收回来的青麦穗,晒干磨面,当然不划算,最好的用途,是做当地人爱吃的一种食物“碾转”。
到了夏末初秋,暑气渐消,玉米也逐渐成熟。对于被水淹的玉米,当地老百姓自然不愿失去这样一次吃嫩玉米的机会。家里有轮胎的,就充了气,用作救生的设备;有小船的,当然再好不过;什么都没有的,反正都能游会凫,就跳进半人深的河水里掰玉米棒。等到把编织袋装满,他们就会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袋子拉到河边。
虽然水库有开闸放水的调节,但总的说来,靠的仍然是自然的水涨水落。降雨量大时,淹没的田地就多;天干少雨,则裸露的面积就大。有时,眼看种的庄稼已丰收在望,不料一场大雨,可使庄稼颗粒无收;有时,到了播种季节,忽然间水退河消,正好成全了你的期望。不管水库如何捉摸不定,生活在当地的群众,永远都不会泄气和气馁。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通往水库的许多支流,抑或上游流下来的伊河,在流进水库的一段,由于河床、水流量等原因,会导致河水不断改道。如此以来,淤积着厚厚泥土的河岸,便会相应受到河水改道的侵蚀,种有庄稼的河边地块,便会出现松动或塌方,泥土和庄稼便被冲到水里。老百姓会拿着耙子、镢头、铁锄等农具,提前来到岸边守候,只要发现临河的庄稼地有可能出现上述迹象,他们就以最快的速度,把红薯、花生刨出来。直等到河水消退,别的庄稼确保无虞,他们才会撤离。
由于长时间在水里作业,水面晃动不已,这些抢收庄稼的汉子回到家里,往往连饭碗也端不稳。好长时间,那端碗的手还在晃动。
到河边抢收庄稼,虽然不乏一定的危险性,却比在平地里收庄稼要有趣得多。在抢收庄稼的同时,人们还会带上渔网或渔叉,不忘忙里偷闲,打一份牙祭回去。网得最多的是当地人说的那种“青梢鱼”,脊背和尾巴均呈水清色,一般在两三寸左右。渔叉只能叉到草鱼和花鲢。
我们这里的人对于“臭鱼烂虾”(当地人对鱼虾的一种蔑称),一向有一种心理上的排斥,以为这东西总不如猪肉的肉质和口感来得纯正。清水煮鱼,他们不习惯,用油炸,他们又怕鱼腥玷污了油和锅,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送人或摆在路边出售。至于鱼的营养价值,他们是很少考虑的。
如今,在农商并举的社会大背景下,水库周边的种植结构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可耕地面积逐年减少,像这样的情景时常还有,有的已经成为人们记忆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