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绘图 李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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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文化魅力,源于该城拥有的举世无双的文化个性。追寻文化记忆,发扬文化传统,为洛阳文化定位,将有助于洛阳文化风采的灿烂展示。
文化是人类文明进程的成果,文化改善我们的生存环境,文化提高我们的素质才艺。尊重人、关怀人、完善人,是文化精神的根本。礼乐文化集大成于洛阳,礼乐文化的人文品格,司马迁在《史记·礼书》中,一语破的:“缘人情而制礼,依人性而作仪。”礼乐文化倡导社会秩序,教化人间和谐,凝聚着华夏先人人情人性的美质,是人文关怀的聚彩。将传统文化作为射击靶子的时代已经过去,文化必将传承。马克思晚年,对原始文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的阅读笔记表明:古代氏族的自由、平等和博爱精神,必将在高级形式的社会复活。我国早期社会形成的礼乐文化,也正是如此。《礼记》中所说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是谓大同矣;大道既隐,天下为家,是为小康。”人类关于世界大同的理想,不正扎根于早期的文明之中吗?
礼乐文化在传承发展过程中,由于各方取舍有别,宽猛迥异,众说纷纭,有待辨识。我们讲礼乐文化,系指周公孔子的原创精神和人文情怀。同时,古老的智慧,有待科学民主精神的升华,方能附丽现代社会生活的价值取向和人格修养的目标追求。
礼乐文化为中华民族奠定了坚实的心理基础。我们讲礼乐文化,不是倡导繁文缛节的回归。古代的礼仪的确繁缛,如对神祗祖先的祭祀,对丧葬灾祸的凭吊,对战争田猎的排场,对朝见会盟的礼节,对婚宴衣冠的典仪……形成吉、凶、军、宾、嘉等礼仪形式,与现代生活相去甚遥。在现代生活中怀旧复古,就显得滑稽可笑。我们讲礼乐文化,是弘扬蕴含其中的人文精神,如化解仇恨,拒绝杀戮。殷纣残暴,杀人无数,其叔父比干,也被剖腹挖心。武王灭纣后,采纳周公不杀戮的政策,安抚有加。封纣子武庚为商侯,留守商都,管理遗民。为比干修墓,崇尚良善;释放纣王囚禁的箕子和众多百姓,分赐钱粮,人心大悦。
对为政者的规范,是礼乐文化的理政之本。《论语·颜渊》记载,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为政者端正自己的品格,治下的百姓就不敢放纵自己的行为。“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为政者的榜样,是社会风尚的导向,《荀子》曰:“上好义则民暗饰矣;上好富则民死利也。”上好信义,百姓将自觉端正自己的行为;上好钱财,百姓将为私利拼命。乱政生灾,虐政害民,为政者,守礼守法,百吏畏法循绳,国常不乱。《周易·系辞下》说得明快:“何以守位?曰仁。”“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仁政爱民,政局方能稳定,像黄帝、尧、舜那样,潇洒垂衣,天下就会轻松地得到治理。周代为了改变殷商王室的奢靡之风,成王发布《酒诰》,禁止王室官员酗酒。康王时,大盂鼎上的铭文,反复告诫,要遵守周文王禁止酗酒的教导。青铜礼器的考古发现表明,殷商多酒器,周代逐渐趋于消失。礼乐文化对政要的规范,可见一斑。
礼乐文化在规范为政者品德的同时,还倡导为政者的法治意识。周公追述文王“明德慎罚”,强调处理刑狱必须谨慎。相传周代已有“刑书九篇”,法典在案。赏以劝善,罚以惩恶,赏罚要与功罪相称,不允许为政者以自己的喜怒乱法。礼与法互动,相辅相成。《史记·太史公自序》云:“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礼是管动机的,法是管实践的;礼是教导,法是惩处。两者相较,从周公到孔子,多更强调礼教为主,刑罚次之。这不仅仅是是为了禁罪行于未然,更因为,为政者的公正谨慎与否,是执法的根本。所以,孔子说:“吾闻之,古之善御者,执辔如组,两骖如舞,非策之助。”孔子认为,优秀的驾御能手,靠缰绳牵引,松紧节奏有度,马驰自由,奔走如舞,不能靠鞭子抽打,鞭打御马,是无法进入自如境界的。
在礼乐实施的过程中,孔子既主张严肃虔诚,又强调通情达理。孔子入太庙,每事问,表明礼的神圣,表明孔子的崇敬之情。同时,孔子又提出执礼宜“权”,权宜,是对固执的提防,有利于礼的贯彻。“权”,是原则的坚定性和方法的灵活性的结合,有利于礼的落实,既不可僵化,更不可诈伪,不因权变而丧失原则,如孔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用麻作冕冠,是周礼的规定,但如今许多人改用丝绸,既方便节省,又无损礼的实质。孔子说,他服从大家,追随大家。这是礼乐实施人性化的表现。
制礼作乐,全面确立社会秩序。孔子把礼乐文化作为调和社会矛盾的手段。“仁”是礼乐文化的实践品格。“礼”是伦理规范和制度,“仁”是道德原则和人品。颜渊问“仁”,孔子答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礼和仁互动,道德要符合礼的价值取向,孔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蕙,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一味恭敬要累死人的,过分小心会变得畏缩,只讲勇猛可能添乱,只图率直,认死理儿,难能通达。所以,要礼让,不争即和,只有这样,方能确保社会秩序的稳定。孔子提出的中庸之道,也表达了“权”的理念。中庸又称中和,中是无过不及,恰到好处;庸是平平常常,不要出格要求。折中调和,尊重常情常理,方能确保人间和谐。
礼要贯彻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学礼,无以立。”礼是立身处世、做人的根本。大事讲礼,小事也要讲礼,《礼记·曲礼上》云:“户外有二屡,言闻则入,言不闻则不入。将入户,视必下。”到别人家里去,看到门口有两双鞋,要先听听,有人说话,方可进去,不闻声音,别去打扰。进得门后,视线向下,不要东张西望,这是对人家隐私的尊重。要注意细节,小事做好了,方能有高境界。
礼乐文化的实践表明,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正如董仲舒所说的:“乐者,所以变民风,化民俗也。”因为,乐是教化的审美载体、礼的审美品格。《论语·阳货》设问:“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我们让《荀子·乐论》来回答,“君子以钟鼓道志”,“君子耳不听谣声”。钟鼓之乐是为了表达崇高的理想,为了动之以情,宣扬仁爱礼仪。
有人说,礼乐是等级统治的工具,君不闻“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难道不是社会不平的精神奴役吗?礼乐文化是远古的文明成果:人分等级,各安其位,是远古社会统治的社会基础,只有安定,方能带来社会的发展繁荣。不过,“刑不上大夫”,不是大夫免予刑罚,不受法律的管束。周代贪官酷吏处死的也不少。“刑不上大夫”,是指对大夫不实行违礼的责罚,是为了维护礼仪的形式。“礼不下庶人”,是指对未受礼仪教导,无力履行礼仪形式的贫弱群体,不应以神圣奢华的礼仪去要求他们。礼乐文化为稳定等级统治借力,这是不移的历史本性,但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也透露着等级观念笼罩下的情理关注,它既是当时政体的表白,也透露着原始状态的民心民情。
周公制礼作乐于洛阳,孔子问礼于洛阳,洛阳是礼乐文化肇始之地。孔子周游列国,一生奔波,都是为了维护礼乐文化。以礼乐文化为价值取向的儒学,几千年来,已成为华夏民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主体。可惜,孔子生不逢时,面对“礼崩乐坏”的纷争局面,无力回天。孔子晚年感叹:“甚矣吾哀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孔子以周公为榜样,克己复礼,传道授业,无奈壮志难酬,在“吾道穷矣”的涕泣中,结束了他坎坷的一生。
我们以礼乐文化为洛阳的文化精神定位,是历史造就的辉煌。华夏民族早期的文明之光,礼乐文化的人文情怀,魂兮归来,不仅是洛阳文化魅力的亮点,更为洛阳现代文明建设,提高市民的社会责任感和法治意识,敬业诚信,和谐友爱,尊老爱幼,古道热肠,彬彬有礼等人文精神的发扬,奉献自信、自律、自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