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景网供图）

　　春天，有一只黑母鸡红着脸长时间卧在蛋窝里，既不下蛋，也不出来，急得其他想下蛋的鸡咕咕地叫着，围着窝转。

　　妈妈刚把它抱出窝，它就跑到蛋窝旁守着，张开翅膀，低声地唤着，仿佛身边有一群小鸡。一有机会，它就又占住了蛋窝。

　　这只母鸡想“捞布”（孵蛋）了。“傻鸡子啊，你不知道当妈有多辛苦！”妈妈数落着它，把它单独关在笼里。可它不吃不喝，只是伸着翅膀在笼里乱转，呼唤着、寻找着，鲜红的鸡冠也失去了血色。

　　妈妈不忍心看着它一天天憔悴下去，就给它在蛋窝里搁了几个鸡蛋。

　　小鸡出窝了，那一团团小绒球跟着黑母鸡在墙根下刨土、觅食，叽叽地叫着。黑母鸡神态安详，鸡冠红润，连叫声也是温柔的。

　　一只麻雀落到矮墙上，尾巴一翘一翘的。黑母鸡如临大敌，一下飞上墙头，竖着脖子上的毛，扑棱着翅膀去啄它。麻雀吓了一跳，赶紧飞走了。

　　鸡食盆放在门口。邻居家的狗总觊觎着，偷偷摸摸来抢食。那天，黑母鸡正带着它的孩子们在门口嬉戏，狗又伸着舌头小跑着来了，正在争食的大鸡们惊叫着仓皇四散。妈妈听见出来，看见那只黑母鸡竟然急促地尖叫着，拍着翅膀，扎着脑袋，向狗冲去。狗愣了一下，收住了脚步。黑母鸡跳起就啄。狗急忙用前爪拨拉了一下自己的脸。黑母鸡蹲了蹲，又再次跳起。

　　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从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母鸡，狗一步步后退，最后调头跑了。黑母鸡回到小鸡旁，把小鸡盖到翅膀下，轻声地安抚着，蹲下去。妈妈笑着叹口气：“只要当了娘，母鸡也成老虎了。”

　　小鸡们长大了，会飞到树上、房顶上。小公鸡们甚至会相互争斗，追赶小母鸡了。黑母鸡的翅膀张着，咕咕地叫着，可小鸡们自顾自地玩，再也不靠近它了。它蹭到一只小鸡前，试图把它遮在翅膀下，小鸡却从后面拱出，跳到砖垛上去了。黑母鸡勾着头，一只脚站着，呆在原地，怅然若失。

　　妈妈给它撒把米：“傻鸡子啊，想开点。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该飞远了。知足吧，你还能天天看见它们，比我强！”

　　妈妈讲她的黑母鸡时是笑着的。我听着，想笑，却没笑出来，扭过头，揉了揉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