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些信马由缰,车行在连绵起伏的丘陵间,如同航行在汪洋中的船。空中飘来丝丝缕缕的细雨,四下里朦朦胧胧,我误打误撞来到一个小村庄。临近村边一问,我才知道这是邙岭上的贾滹(hū)沱村。
小村不大,有一条不宽的灰白色水泥路与外面联系起来。因了时疏时密的细雨,乡野阡陌鲜有人在劳作。一眼望去,玉米、大豆、高粱、果木、菜园子……枝枝蔓蔓藤藤杈杈都被浸染成墨绿色,路边的南瓜秧子葳蕤(wēi ruí)着爬满了野地,还向道沿伸头伸脑。仔细看了,瓜秧下面卧着或青或黄的“憨憨”的南瓜。
村边庄户楼院的门洞里传来稀里哗啦的打麻将声,索性就此停车吧,一行人散漫地过去围观。一侧站立的穿红格子马甲的女人有些诧异。有人说,大嫂,讨杯水喝,行吗?女人随之爽朗起来说,中!可是中!打麻将的男女继续酣战,偶尔有人抬眼看我们。楼房是那种围三缺一式的,中间一个小天井院,正房三层楼房,两侧则是厨房、卫生间或者是农具杂物存放地。正房屋里铺着地砖,墙壁涂粉,屋高且亮堂,一圈沙发,各种电器靠墙而立。还有几个门,里面应该是卧室了。
女人脸色稍稍透红,身子健硕,手也有些粗糙,嗓门高,许是长期野外劳作养成的习惯吧,喜欢笑,笑着说她家的家事,笑着应对我们的夸赞和羡慕。我们羡慕她家的屋多且大,她哈哈一笑;我们夸她家屋顶高出城里人屋顶几十厘米,她哈哈一笑;我们说她家里的摆设一样也不比城里少,不像农村的家庭摆设,她哈哈一笑;我们向往地说啥时候也能吃上绿色食品,像她一样吃到土鸡土鸡蛋,边热油边到地里拽一把青菜什么的,她哈哈一笑;我们还夸赞她家大门口的车棚里有两辆车,一辆大四轮的拖拉机、一辆小货车,她和她的抱孩子的男人一起笑起来,那自得溢于言表。我们问,水成问题吗?女人笑起来说,没问题,我们这儿都成了水浇地,小麦亩产一千多斤哩。你们看外面的林带和果树,长势好着呢。女人也有羞涩的时刻,那是说起她的男人勤勉,她的女儿聪慧,她贤惠会持家的时候,女人脸色更红了。她往村子一划拉说,我家在村子里算是中不溜,好多家都比我家强。我们向村子里面望去,蒙蒙细雨中,一幢幢各式小楼麇(qún)集在这片小丘陵上。
我们说,现在城里人喜欢下乡寻找田园诗意。女人说,啥诗意?没感觉出来。女人也羡慕城里人,说城里女人会打扮,不显老;说城里人耍的花样多,不像这里人只会打牌搓麻将……将来她也要把孩子们供进大学,也当个城里人。
离开了贾滹沱村,我们的车继续在这片小丘陵上漂移,经过细雨的浸润,满目青翠,目不暇接。很远了,贾滹沱的女人惬意的笑声还在我们耳畔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