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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然读到清代罗秀书《褒谷古迹辑略》，其中提到曹操写的两个字，评述道：“昔人比魏武为狮子，言其性之好动也。今观其书，如见其人矣……滚滚飞涛雪作窝，势如天上泻银河，浪花并作笔墨舞，魏武精神万顷波。”

    在我看来，这种美言，牵强附会。曹操不会在山水间沉迷太久，更不会产生这种有关狮子和浪花的幼稚抒情。

    大丈夫做什么都有可能，唯独不会做小文人。曹操写字，立马可待。他在落笔前不会哼哼唧唧，写好后也不会等人鼓掌。转眼已经上马，很快就忘了写过什么。

    看到了曹操的书法，又知道后人评论他的书法“尤工章草”，可见他的隶书没怎么往楷书这面拐，而是直奔章草去了。

    章草是隶书的直接衍生。当时的忙人越来越不可能花时间在笔墨上舒袖曼舞，因此都会把隶书写快。为了快，又必须进一步简化，那就成了章草。章草的横笔和捺笔还保持着隶书的波荡状态，笔笔之间也常有牵引，但字字之间不相连接。章草的首席大家是汉代的张芝。后来，文学家陆机的《平复帖》也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等到楷书取代隶书，章草失去了母本，也就顺从楷书而转变成了今草，也称小草。今草就是我们所熟悉的草书了，一洗章草上保留的波荡，讲究上下牵引，偏旁互借，流转多姿，产生前所未有的韵律感。再过几百年到唐代，草书中将出现以张旭、怀素为代表的狂草，那是后话了。

    人类，总是在庄严和轻松之间交相更替，经典和方便之间来回互补。当草书欢乐地延伸的时候，楷书又在北方的坚岩上展示力量。这就像现代音乐，轻柔和重金属各擅其长，并相依相融。

    草书和楷书相依相融的结果，就是行书。

    行书中，草、楷的比例又不同。近草，谓之行草；近楷，谓之行楷。不管什么比例，两者一旦结合，便产生了奇迹。在流丽明快、游丝引带的笔墨间，仿佛有一系列自然风景出现了——那是清泉穿岩，那是流云出岙，那是鹤舞雁鸣，那是竹摇藤飘，那是雨叩江帆，那是风动岸草……

    惊人的是，看完了这么多风景，再定睛，眼前还只是一些纯黑色的流动线条。

    能从行书里看出那么多风景，一定是进入了中国文化的最深处。然而，行书又是那么通俗，稍有文化的中国人都会随口说出王羲之和《兰亭序》。

    那就必须进入那个盼望很久的门庭了：东晋王家。

    是的，王家，王羲之的家。我建议一切研究中国艺术史、东方审美史的学者在这个家庭多逗留一点时间，不要急着出来。因为有一些远超书法的秘密，在里边潜藏着。

    任何一部艺术史都分两个层次。浅层是一条小街，招牌繁多，摊贩密集，摩肩接踵；深层是一些大门，平时关着，只有问很久，等很久，才会打开一条门缝。跨步进去，才发现林苑茂密，屋宇轩朗。王家大门里的院落，深得出奇。

 

    35 三山五园风景好

    北京景胜，美在西山。在清全盛时期，自海淀到香山，90多处皇家离宫、御苑与赐园，连绵分布，二十余里，花团锦簇，伟丽壮观。西山园林精粹，当数“三山五园”。“三山五园”，指的是香山和静宜园、玉泉山和静明园、万寿山和清漪园（颐和园），还有畅春园和圆明园。“三山五园”的特点是：

    第一，依山临水，历史久远。

    如香山静宜园。早在辽朝，西山建清水院就是今大觉寺。金元以来，不断开发，营建行宫别苑，敕建寺宇道观，在西山地区逐渐建立多处离宫。清康熙帝在香山寺旁建行宫。乾隆帝兴工葺治，乾隆十一年（公元1746年）静宜园成，赐名二十八景并赋诗。香山的“西山晴雪”为燕京八景之一。

    第二，皇家园林，清幽景深。如静明园，在玉泉山之阳，背山面泉。泉水趵突，晶莹如玉，故称玉泉，山也因泉得名。山麓辽建芙蓉殿（今已无存）。清康熙十九年（公元1680年），在玉泉山南麓建行宫，名为“澄心园”。乾隆十五年（公元1750年）扩建玉泉山静明园，并修建了静明园十六景，后增至三十二景。

    第三，多种功能，融为一体。

    如畅春园。康熙二十三年（公元1684年），以明万历帝外祖父李伟的清华园（不是清华大学的清华园）废址，建成畅春园，成为康熙帝在北京西郊第一处常年居住的离宫。畅春园分为中、东、西三路，是康熙帝在西郊理政和居住的地方。其中的蒙养斋，被西方誉为中国皇家科学院。蒙养斋有教学、编书和研究三种功能。于教学，选八旗子弟和有特长者，包括大学者何国宗、梅瑴成、明安图等，研习传统历算，学习西方科学，包括几何、对数、三角函数、天文等，由耶稣会士讲课；于编书，主要编纂三部书，就是《历象考成》《数理精蕴》《律吕正义》，合为《律历渊源》，共一百卷；于研究，将数学、天文、历法中西结合，推进到帝制时代的最高峰。

    第四，南秀北雄，汇贯中西。如圆明园。

    圆明园，初为雍亲王赐园。雍正帝继位后，对圆明园进行全面修建，增添了许多建筑，将其面积由300亩扩大到约3000亩。乾隆帝六下江南，命模仿江南名园胜景，大规模营建，东面增修了长春园，又修成绮春园（万春园），形成著名的圆明三园，但统称为圆明园。全园建筑面积与紫禁城全部建筑面积相当，水面面积约等于昆明湖。

    长春园，因乾隆帝即位前被赐居园中长春仙馆，即位后便以“长春”命此园名。园中淳化轩，因乾隆帝重刻宋名帖《淳化阁帖》而命其名。园东北隅的狮子林，仿苏州狮子林而建。园北部有“西洋楼”和喷泉等西式园林建筑。它包括谐奇趣、养雀笼、方外观、海晏堂、蓄水楼、万花阵等。这些建筑主要由郎士宁、蒋友仁等设计，中国工匠建造。

    绮春园，即万春园，建成于乾隆中期，是由几座小园林合并而成。绮春园被毁后，同治年间进行重修，改名为万春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