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起义在军、师两级设立了党代表,团、营、连三级设立政治指导员。这一体制到1927年10月底崩溃,师以上党的领导人均已离队,只剩一个团级政治指导员陈毅。
军事干部也是如此,下面更难控制。营长、连长们结伙走,还有的把自己部队拉走,带一个排、一个连公开离队,剩下来的便要求分散活动。
林彪带着几个黄埔四期毕业的连长找陈毅,称现在部队不行了,一碰就垮,与其等部队垮了当俘虏,不如现在穿便衣,到上海另外去搞。
1927年10月3日,前敌委员会的流沙会议,是轰轰烈烈的南昌起义的最后一次会议。会议由周恩来主持。他当时正在发高烧,被人用担架抬到会场。郭沫若回忆,周恩来“脸色显得碧青。他首先把打了败仗的原因,简单地检讨了一下。首先是我们的战术错误,我们的情报太疏忽,我们太轻视敌人了;其次是在行军的途中,对于军队的政治工作懈怠了;再次是我们的民众工作犯了极大的错误”。
周恩来报告后,“叶、贺部队”的叶挺说:“到了今天,只好当流寇,还有什么好说!”党史专家们后来解释,叶的所谓“流寇”,是指打游击。贺龙则表示:“我心不甘,我要干到底。就让我回到湘西,我要卷土重来。”
这样的表态还没有搞完,村外山头上发现敌人尖兵,会议匆匆散了。在分头撤退的途中,队伍被敌人冲散。连给周恩来抬担架的人也在混乱中溜走了,身边只剩下叶挺和聂荣臻。三个人仅叶挺有一支小手枪,连自卫的能力都没有。若不是遇到中共汕头市委书记、周恩来的老朋友杨石魂搭救,三位真是生死难卜。
新中国成立后,周恩来在总结南昌起义经验与教训时,讲过几段话:“南昌起义后的主要错误是没有采取就地革命的方针,起义后不该把军队拉走,即使要走,也不应走得太远,但共产国际指示起义军一定要南下广东,以占领一个出海口,致使起义军长途跋涉南下,终于在优势敌兵的围攻下遭到失败。”“它用国民革命左派政府名义,南下广东,想依赖外援,攻打大城市,而没有直接到农村去发动和武装农民,实行土地革命,建立农村根据地,这是基本政策的错误。”
这就不仅是当年所说的“战术错误”“情报疏忽”“政治工作懈怠”和“民众工作犯了极大的错误”了,而涉及方向和道路的选择问题。
1965年毛泽东会见印度尼西亚共产党主席艾地时,也谈到南昌起义。他对周恩来说:“你领导的那个南昌起义,失败以后,部队往海边撤退,想得到苏联的接济,那是‘上海’,不是‘上山’,那是错了。”周恩来马上接过话来说:“是错了,主席上了井冈山,是正确的。”
应该再补充一句:幸亏南昌起义的部分部队也上了井冈山。想得到苏联接济的起义部队主力,在“上海”过程中失败了。但“上山”的那部分力量,则成了中国工农红军战斗力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