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支吾着,心却为这句话疼出眼泪。这个世上,能这样对我们的,唯有父母。
起了个大早挤上了回老家的长途客车。想想四个小时后就能看见母亲,我的脸上挂起了微笑。
只是我的微笑才刚刚挂起就沉了下去,一股怪怪的味道传了过来。我四下张望,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坐在了我身边的空位上。她带了很多东西,把坐椅底下塞得满满的,最后,还有一个罐子没地方放,捧在了手里。不用说,那咸咸怪怪的味道就是从罐子里钻出来的,难闻得让我捂起了鼻子。这味道同样引起了其他乘客的不满。过道那边的一个小姑娘,不禁皱起了眉头,还嫌恶地捂着鼻子恨恨地嘟囔,什么味呀,想熏死人吗?
老妇人的脸很不自在地抽动了一下,向外挪了挪身子,把罐子放到我俩之间的空闲处。这下可好,味道不费力地直接钻到我的鼻孔。为了表示抗议,我把身子向窗户一侧靠了靠。可是这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味道照样扑鼻而来。
她马上察觉到了我的不快,捧起罐子放到自己的膝盖上。路况不好,车子颠簸,膝盖又不平,为了让那个罐子能够安然地待在膝盖上,她向前倾了倾身子,坐得有些僵直。
“你回娘家吧?”她问我。“恩。”我淡淡地应着,眼睛依然看向窗外。“我是看闺女去。”她说,“闺女怀孕了就想吃我腌的咸菜。这咸菜的味熏着你了吧,我就是怕有味惹人反感,特意套了塑料袋,谁知,这味道还是出来了,真是……”
她不再说话,轻微挪动下身子,低下了头。
这卑微的神态,让我的心霍地痛了一下。我的母亲,也会腌制咸菜的。而我,离家在外,想的还真是她腌制的咸菜,于是,我一次次地打电话向她撒娇,要她给我备些咸菜,我回来取。我却一次没取过,都是母亲给我送过来的。每次母亲风尘仆仆地捧着一罐咸菜到我家,我都觉得稀松平常。今天我才知道,这一次次的送往,母亲是不是也要遭受白眼呢,是不是也如她一样神情卑微而谨慎呢?
我挪了下身子,腾出一点空来,示意她可以把罐子放下来,时间久了手会酸。
她感激地谢我,但是仍捧着罐子,坐得更笔直,好像怕沾染到我。接着说,给孩子送点东西累啥,倒是惹得大家不舒服。
“没,没有。”我支吾着,心却为这句话疼出眼泪。这个世上,能这样对我们的,唯有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