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歌是野生的、原生态的,质朴得像各地的野花,芬芳着独特的地方风情。情歌是民歌原野上最为繁盛的一种野花,它的葳蕤烂漫,反映了人们对爱情与生俱来的追求。作为文明开化最早的地区,伊河、洛河、黄河联袂荡出的河洛大地,处处葱茏着一簇簇美妙的情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的开篇之作就是一首情歌。那位窈窕淑女,窈窕在周都洛阳的黄河之畔,窈窕在中国文学的源头,窈窕成一首千古传唱的经典情歌。
《诗经》里还有一首极美的情歌《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优美的词句,唯美的意境,氤氲着一种倾慕思恋的美好情感。诗中的“伊”,既代指那位美丽的女子,又指洛阳的一条河——伊河。
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洛水之畔,曹植把他的一腔幽怨悲愤唱成凄美的千古绝唱。从此的洛水,日夜吟唱着子建的情歌,也日夜流淌着曹植的伤感。
洛阳,是坐落在这方大地的一座宏伟都城,这座千年帝都,不只粗犷雄迈地唱着朝代更迭的大风歌,有时也婉约地唱些儿女情长的小曲。比如,两位坐镇洛阳才情卓绝的奇女子,就哀哀唱出她们心中的伤痛。
阳春二三月,杨柳齐作花。春风一夜入闺闼,杨花飘荡落南家。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臆。秋去春来双燕子,愿含杨花入窠里。临朝称制的北魏胡太后,可以建起举世无双的永宁寺塔,却无法赢得一位将军的爱情,她这首血泪写就的《杨白花歌》,至情至性,让人凄然肠断。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武则天的这首《如意娘》情歌,唱出了铁腕女皇内心深处似水的柔情。
清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这首情歌是洛阳才子刘禹锡唱给一位美人的。世间一些缘分也只是流星一瞬,二十年后,清江(洛水)仍在,垂柳仍在,旧板桥(天津桥)仍在,思恋仍在,但美人不在,多情才子的青春不在。千百年来,这首诗还在,这种情还在,因为,我们每人心中,似乎都有一位走失的再也无法回来的他(她)。
情歌,入情入心,美妙动听,也可以用来怀念。“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怪来醒后傍人泣,醉里时时错问君。”洛阳才子元稹的这些诗是写给亡妻的,用情至深,凄恻动人,有谁说这不是情歌呢?
漫漫千载,这些情歌随河水流向远方,而远方,居然有专门唱给洛阳的情歌。“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自从君别后,常守旧时心。洛阳来路远,还用几黄金。”距洛阳云山千里的湘江之畔,一位痴情的湘妹子在长沙铜官窑演绎了一场感天动地的洛阳之恋!她是一名窑工的女儿吧?她大胆地把对洛阳情郎的一腔爱恋,题在瓷上,用胶泥去塑,让窑火去烧。她没有留下名字,只留给后人无尽的感慨和感动。
河洛情歌的来源有两类,一种属传唱于山野河浦的国风,被收进《诗经》、乐府里;一种是历代文人的诗词,嵌在唐诗宋词元曲中,它们共同璀璨着情歌的光彩。云南有《小河淌水》,四川有《康定情歌》,陕北有《信天游》,江苏有《茉莉花》,洛阳的情歌呢——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