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宣脖子太硬，摁不下去” 李玉明 绘

    刘秀建立东汉王朝后，制定了不少行之有效且受百姓欢迎的法令，如减轻捐税、释放奴婢、减少官差等，这使经济文化得到很快恢复和发展。遗憾的是，这些法令虽好，却难以约束高官贵人尤其是皇亲国戚。

    湖阳公主依仗兄弟刘秀是皇帝，骄横非凡，就连她的奴仆也不把朝廷的法令放在眼里。于是，一个流传千古的强项令故事就发生了。

    1 食俸禄，就要为国伸正义

    光武帝初在洛阳登基时，天下还没有彻底扫平，而京都洛阳更是全国最难治理的地方。究其原因，主要是聚居在城内的皇亲国戚、功臣显贵常常纵容自家的子弟和奴仆横行街市，无恶不作。在此情况下，朝廷接连换了几任洛阳令，还是控制不住局面。最后，光武帝刘秀万般无奈，在一些大臣的极力推举下，决定任命已经年近七十的董宣做洛阳令。董宣到任后，遇到的第一件棘手的难题，就是处理湖阳公主家奴杀人案件。

    湖阳公主有一个家奴仗势杀了人。凶手躲在公主府里不出来。恪于法令，董宣没有权限直接进入公主府搜查，无奈之下，只好天天派人在公主府门口守着，等凶手出来。

    有一天，湖阳公主坐着马车外出，随从就是那个凶手。董宣得到消息后，亲自带衙役赶来，拦住湖阳公主的车。

    湖阳公主认为董宣侵犯了她的尊严，沉下脸说：“好大胆的洛阳令，竟敢拦我的车？”

    董宣走上前一步，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向公主请安。公主面沉如水，一言不发。董宣施礼后，拔出宝剑，在地上画了一道深深的印痕。然后吩咐衙役，缉拿凶犯。湖阳公主不干了，纵身下车，一把揪住董宣的领口，大声斥责。衙役们见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董宣大喝一声：“公主放纵家奴犯法杀人，于理不合、于法不敬、于道不公，自有法度管她。无法家奴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必须以命偿命。我们食国家俸禄，就要为国家伸张正义。动手，当场打死！”手下人见董宣如此言语，二话不说，一拥上前，将恶奴毙于当场。

    这一下可戳了马蜂窝，湖阳公主“你你你，我我我……”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2 违皇命，董宣脖子就是硬

    这下祸惹大了。湖阳公主醒来后火速赶到宫里，向光武帝刘秀哭诉董宣怎样欺负她。

    光武帝刘秀毕竟是一国之主啊，一听那个老小子竟然欺负到自己姐姐头上，那还了得，立刻派人召董宣进宫，吩咐内侍当着湖阳公主的面，重重责打董宣，替公主解气。

    董宣见皇帝命人要重重责打他，不干了。脖颈一梗朗声道：“皇上且慢，等我先说几句话，我说完后，皇上如果认为我还是该罚该打，那就不用费力打了，我情愿一头撞死在皇上跟前。”

    光武帝刘秀见他这种态度，更是怒不可遏，几乎冲下龙椅，点着董宣的鼻子说：“好你个董宣，事都做成那样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董宣不慌不忙，把事由经过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然后不紧不慢地说：“请问陛下，您是不是一个中兴的皇帝？”

    “废话！说下去！”

    “一个中兴之主，自然会制定有利于国家稳定发展的法令。既然制定了法令，是不是大家都要遵守呢？”

    “那还用说？有令不遵，制它作甚！”

    “这就是了，谢陛下。现在公主放纵奴仆杀人，臣下依照陛下颁布的律令行事，杀了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的恶奴，陛下却要责打臣下，这样还能有效治理天下吗？如果陛下坚持责打臣下，那也不用麻烦了，臣下当堂自杀便是。”

    好个董宣，一言既了，挺起头就向身旁的柱子撞去。

    这可不是玩的，光武帝见状手忙脚乱，也忘了皇帝的尊严，从龙椅上一跃而起，一把抱住了董宣。到底还是晚了一点点，董宣已经撞得血流满面。

    到了这个地步，光武帝实在没有辙了，紧绷的脸也松弛下来。可是，那边还坐着姐姐啊。不管怎么说，还要顾全一下姐姐湖阳公主的面子。他干咳一声，半笑不笑地走到董宣面前，差点连腰也弯下去了。“董爱卿，朕已经知道了，爱卿没有错。可是，这么说吧，算朕求你了，过去给公主磕个头、赔个礼吧。”

    “啥？我的陛下，董宣虽然有点二杆子，可不是二百五！这个头，您可以砍了去，磕是绝不会磕的。”

    “磕吧，不就磕个头吗？”

    “绝不！”

    到了这个份上，光武帝面子上也挂不住了，脸一沉，喝令旁边的内侍把董宣的头按下去，心想马马虎虎磕一个算了。

    董宣见状，轻声说了一句：“我尊崇的陛下，您既然非要这样，那就请看看俺的脖颈有多硬吧。”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两个内侍一左一右做出下死力气的样子，把董宣的脑袋往地下摁，可摁了半天，怎么也摁不下去。大概内侍也知道光武帝并不想把董宣治罪，可又得给光武帝个台阶下，就大声地说：“回陛下的话，董宣的脖子太硬，摁不下去。”

    光武帝到此地步也有点哭笑不得，忘了自己做皇帝的面子了，嘿嘿干笑两声，挥挥手，装着很生气的样子说：“两个大笨瓜，平时练的大力鹰爪功、金刚不坏功都哪里去啦？真没用。去去去，把这个硬脖子的家伙撵出去吧！”

    湖阳公主见光武帝放了董宣，火气更是直冲三千丈，大声咆哮道：“气死我了！二弟你真变成窝囊废了，想当年做平民的时候，你不断收留逃亡的和犯死罪的人，官吏都不敢上咱家来搜查。现在你做了天子，却成了缩脖子的，反而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洛阳令？”

    光武帝正色说：“姐，你这更不对了。正因为我做了天子，就更要率先垂范遵守法令。”

    等湖阳公主走了，光武帝下令赏赐董宣三十万钱，奖励他执法严明。董宣回到官府，把这笔钱全分给了他手下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