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泡桐,擎起一树树紫色的云朵,雨水渐渐多了起来。此时迎来春天最后一个节气——谷雨。谷雨,春雨增多,“雨生百谷”。城里,桃李正盛,牡丹怒放。山村,开始进入最忙碌的播种期。
“苞米下种谷雨天。”山里那些最大块儿的地是留给玉米的。“蒙蒙春雨动春犁。”犁完,耙平整,播种机里放上玉米种子,娘在前面拉,爹掌握着耩,一上午工夫,就把玉米播完了。庄稼人就喜欢玉米红薯饭,这饭最养人……
“谷雨前后栽红薯,一棵能收一大筐。”从集上买回几把红薯苗,用剪刀剪掉一部分根须。栽红薯要等太阳爬到了山那边,以免刚栽进土里就被晒蔫了。一年红薯半年粮啊,娘小心翼翼地栽苗,爹去井里挑水,娘再用葫芦瓢小心翼翼地给娇嫩的苗儿浇水,脸上是满满的喜气。
晚饭过后还要继续忙活,剥花生,花生也该种了。房后的山我们叫后坡,是沙土。这领地年年都被花生一家占据着。“沙山花生土山粮。”若不逢极端的自然灾害,家里花生榨的油就够全家吃一年了。
往往在早晨做一个好梦的工夫,忙着春种的爹便从地里回来了。他先是天蒙蒙亮就去南地撒种芝麻,种完芝麻看天色尚早,又去北沟的岭上撒种了小谷子。
记忆里有件种棉花与种高粱的趣事,让平时相安无事的爹娘差点翻脸。小河边那块地爹要种些高粱,说让娃子们吃高粱面壮筋骨。娘却说:“河边那块地你不种棉花,看到时候咋给闺女陪嫁?你不要跟我瞎争。”爹瞬间不乐意了:“就凭那巴掌一块地你种花缝被子,你种二十年也缝不了半个被子!”吵了半天嘴,爹娘各自退让半步,那块地一半种高粱,一半种棉花。如今,姊妹们都已出嫁,那块地依旧是半边高粱半边棉花。娘说,摘了花要给孙子孙女做棉袄棉裤,啥都没自己种的花暖和。
农历三月真是个忙碌的时节,各种药材也要抓紧时间种了。种天麻、种桔梗、种柴胡、种茯苓、种血参,反正就是忙。门口大银杏树下闲聊的人更少了,小路上见面碰了头,各自背着锄头、公式头随口问一句:“你家还有啥没种?啥种上了?赶紧,再不种都晚了。”“嗯,赶紧!赶紧!”
三月忙,忙不过来的时候,爹娘常唤闺女回家帮帮忙,抢种抢栽,节气催人。哪怕是帮着爹娘点种一粒粟,都能收获人间万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