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和之气,渐被广袤大地上深深浅浅的绿熏出。五月的阳光,暖熟了樱桃,为从晚春过渡而来的初夏添上一抹绯红。
樱桃,被誉为可以吃的珍珠。古名楔桃、朱桃,常被鸟含嘴里,故《礼记》称之“含桃”。李时珍解释:“其颗如璎珠,故谓之樱。”宋代学者苏颂《本草图经》云:“樱桃处处有之,而洛中者最胜。”可知,洛阳自古就是盛产樱桃之地。
这些天,不时在街边遇见小贩兜售晶莹玉润的樱桃,禁不住这小小红果的诱惑,趁假期和爱人直奔樱桃沟。途中遇雨,且有预料中的堵车,等待之际,瞥见路边农家门前,樱桃一树傍红墙。一簇簇红樱桃玛瑙似的挂满枝头,因刚经一场雨水的洗礼,红果更艳,绿叶愈翠。
待真正到了目的地,纵目四顾,山沟、坡头、地堰全是铺天盖地的绿,碧绿、青绿、墨绿……绿葱葱,几颗樱桃叶底红。而大多数樱桃并未成熟,点点绿珠与叶子融为一色,风吹枝叶动,玉珠若隐若现。婆娑拂面两三株,洽洽举头千万颗,浅黄、淡红、半青半红、深红,颜色不一的樱果随枝轻摇,各具其韵。暗自思忖,农家门口的樱桃,大概是挨人近,沾了世俗气,熟得急些。而山野中的樱桃,是隐士,依着自己的心情,气定神闲地踱步在通往成熟的路上。
樱桃,喜欢结对,一根翠绿果柄连两粒红果。躲在叶后的一对儿,被我摘下,置于掌心,视之莹莹。一口咬下,鲜嫩多汁,酸酸甜甜。果香在唇齿间弥散,一直流淌进心里。
诗人杨万里有写樱桃的诗,“轻质触必碎”“中藏半泓水”,白居易也喜樱桃,“甘为舌上露,暖作腹中春”。细读古人,不由感慨,远去的风雅与今人无缘。
玲珑剔透的樱桃入了诗,便是唐太宗洛阳遍阳春的席上珍,是白乐天府上歌姬樊素的小嘴,是朱淑真盘中的颗颗香,更是“樱桃进士”蒋捷的流光容易把人抛。
晶莹红润的樱桃入了画,就是齐白石的女儿口色。白石老人有一幅画作, 一盘红樱桃,题字“女儿口色”,因了这四个字,樱桃越发显得娇俏妩媚。另一幅画作,一碗红樱桃,堆得冒了尖,盛不下,一些还滚落了下来。颗颗樱桃画得珠圆玉润,浓淡间杂,疏落有致,上题金农诗“若教点上佳人口,言事言情总断魂”。童心老人,耄耋之龄仍不失浪漫本色。
此刻,手边桌上白瓷碗里盛着一捧樱桃,红果明艳,绿梗青翠,倘使入画,必不输白石老人的小品。写一段文字,拈两粒樱桃,入口,甘,甜。不由想,过两日,“碧油千片漏红珠”时,定要再访樱桃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