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版:人文河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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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29日 星期

二俊洛阳比才华
□沙宇飞

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kuài)于云间。

“日下”“云间”的典故出自《世说新语·排调》里两个文人之间的对话,颇有趣味。

太康十年(公元289年),20多岁的陆机、陆云兄弟从吴郡华亭(今上海松江)来到京城洛阳。他俩投靠无门,便先去白马寺拜了佛,又在街上闲转数日。后来,他们得知朝廷元老、文坛泰斗张华乃当代伯乐,乐于推荐人才,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前去拜会。一番交谈,二人彻底为张华的大家风范所折服。而张华更像捡到两件稀世珍宝,高兴地将扎胡子的丝带都捋掉了。笑点很低的陆云见状,捂着嘴乐弯了腰。

一天,河南颍川(禹州)人荀隐拜会张华,恰巧陆云也在府上。张华将两位年轻人叫到凉亭中央的桌边坐定,面带喜色地说:“你俩可都是才俊,还互不认识哩,相互介绍一下。这样好了,你们说,我听着。但得有个规矩,要说雅语,莫讲俗话。”

这像是张华考试他俩的一道题。

陆云微微一笑,冲荀隐拱手招呼道:“云间陆士龙。”

陆云字士龙。按理说,陆云应讲“华亭陆士龙”,但这样就俗了。追求典雅就得引经据典。所以他随机应变以《易经》中“云从龙”的意境将自己的名“云”和字“士龙”联系起来,更显身世不凡。因此“云间”成了“华亭”的别称。

开联容易对联难。

荀隐咧咧嘴角,冲陆云也拱手回应道:“日下荀鸣鹤。”

荀隐字鸣鹤。因为陆云把籍贯与表字联系得天衣无缝,且一语双关,若自己说“颍川荀鸣鹤”,不仅对不上陆云的句,更是俗不可耐,所以他把“颍川”说成了“日下”。

鹤乃至阳鸟,《易经》有“鹤鸣在阴”说,暗藏一个“隐”字,从而巧妙地也将自己的名“隐”与字“鸣鹤”联系起来,堪称绝配;且因颍川临近京都,而天帝为日、为父、为上,则天子之都就是日下之城。如此“日下”说,等于拉来皇帝站台。从这点来看,荀隐已胜了陆云一筹。而且云接日、间对下、龙配鹤,浑然天成。此句更是一石三鸟——皇恩浩荡、对仗工整、寓意高洁。因此,“日下”成了“帝都”的雅称。

荀隐1∶0领先陆云。

陆云有些不服气。他接着说:“既开青云睹白雉,何不张尔弓、挟尔矢?”

这句话可有点儿不怀好意。

先提示一下“青云”。“青”代表青龙,“云”指意云从龙。古代风水有左青龙、右白虎一说,而陆云家居江东,亦称江左,所以“青云”二字暗指“江东陆士龙”。

陆云心想,你把自己比成白鹤也忒矫情了吧?哼!你也就是我身后的那只白毛野鸡而已。那么我问你:既然青云飘走,看见一只白毛野鸡,多好的机会啊,咋不赶紧拿上你的弓、搭上你的箭去射它呢?

荀隐何等聪明,当然听出了陆云是在影射自己,便接口说道:“本谓是云龙骙骙(kuí),定是山鹿野麋。兽微弩强,是以发迟。”

荀隐也不含糊。心想,我不是白鹤,那你就是青龙不成?美的你!我这样回答他:本想着云中之龙好帅,定睛一看,不过是山野中的麋鹿罢了。我手握强弓劲弩,看着那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心疼哩,所以迟迟下不去手!

荀隐的接话既形象又生动,又将陆云自诩的青龙一竿子打回到麋鹿的原型。

荀隐2∶0完胜陆云。

张华竖耳听着二人暗怼,再也绷不住劲了!他捧着胡子笑得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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