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趁着阳光正暖,午后与朋友相约去梭椤沟。
入了梭椤沟,便顺着沟一路向西。南北两侧沟壁对峙,顿感幽深。不时闪过一片麦地,给这沉寂的冬日涂抹上色彩,天地顿时有了生机。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上梭椤村是以静默的方式渐感眼帘的。大多数民居靠沟北而建。一段塌废的土墙,几块石头随势摆就的上坡路,一盘搁置在空地上的石磨,不由得让人凝视、唏嘘。
山不在高,有水则灵气生。沟底,栈道曲折,池水清冽,倒映着树木萧索的影子,于寂寥中,又折射出几分明艳。水是活水,上游是横水,流淌至此为梭椤河,向东汇入黄河。一步步踏在木栈道上,像是触到梭椤沟最敏感的神经,跫音嗡嗡里,有梭椤沟的水墨熏染。再有几声鸟雀啁啾,叫出几串诗情禅意。远远看见一身着红色棉袄的妇女蹲在岸边洗衣,红色跌入水中,河水一下便被点燃了,竟似江南水乡的特写。朋友兴奋地喊:“看!浣溪纱!”一幅画,顿然活了。
栈道尽头南上有一条水泥路,便与朋友随意闲步。几户人家临沟崖而居,需仰视可见,有危楼之感。忽闻鸡鸣,但见群鸡觅食,有几只竟栖于一老树上,让人联想到陶渊明的诗句“鸡鸣桑树颠”。也有狗吠,“鸡犬之声相闻”,让人忽生归田之心。
南归途中遇一老者,问起梭椤沟的来历,说是相传因村里有一棵娑罗树而得名。娑罗树,为佛教崇尚的圣树之一。深沟有禅意,梭椤本娑罗;如今成福地,初心皆可托。
沟南有一排靠山民居,一户人家路边摆放着几个老旧的瓦罐。与朋友顿起兴致,车子搁一边,竟自寻去。早有意淘一瓦罐,插一枝莲蓬或几束芦苇,置于客厅或书房。可惜未果。又见一户人家门前有几个石槽,也是心心念念之物,便看了又看,思忖其大小是否合宜。一老妇人见状,说家里有小石槽,便与朋友欣然前往。三孔土窑,外壁由上而下,尽是淋漓雨痕。两侧对厦,是痕迹斑驳的老式平房。院内有两石槽,一为猪槽,一为鸡槽。鸡槽石料为绿皮青,棱角分明,有敦然之态,天然之形,一群小鸡子叽叽喳喳,正合围而食。只一眼,便对上眼法,喜欢上了。与老妇人谈妥价钱,朋友帮忙冲刷,合力抬上车子。临走,见刚出锅的蒸红薯热气腾腾,便向老妇人讨来一块,与朋友分而食之。犹记两人大嚼大笑,孩子般的吃相。
暮色四合,回望梭椤沟,仿若一段无尘的光阴,遗世独立,在时间的渡口等人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