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版:人文河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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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20日 星期

八里桥刻画符号与夏代纪事文字
□蔡运章
“曲”字构形演变 (资料图片)

二里头文化除新密黄寨牛骨刻辞外是否还发现纪事文字?夏代是否进入有文字记录的信史时代?这些都是学术界长期关注的重大问题。值得注意的是,河南省方城县八里桥遗址器物上发现的刻画符号和卜骨文字,对研究姒(sì)姓曾国始封地及夏代文字等问题,具有重要意义。

1 八里桥陶盆残片刻画符号释读

八里桥遗址是二里头文化时期的大型聚落,被认为是“中华曾氏族根地”。特别是春秋时期曾子斿(yóu)铜鼎铭文“惠于剌(烈)曲”中的“烈曲”,指的就是姒姓曾国始封国君“曲烈”。特别重要的是,八里桥遗址出土的两件陶盆残片上,均刻有“曲钩形”符号。这是探讨八里桥遗址族属等问题的重要线索。

■ 陶盆残片“曲钩形”符号的释读

两件陶盆残片上刻画的“曲钩形”符号,原报告未作释读。其实,它们都应当是“曲”字的初文。“曲”,《说文·曰部》谓:“象器曲受物之形。”《说文·句部》曰:“钩,曲也。”《玉篇·曲部》曰:“曲,不直也。”这说明“曲”字的构形,当如“钩形”曲折的样子。

每个汉字的构形,都有其发展演变的历史。兹将殷墟甲骨文、商周金文、战国竹简、汉魏碑刻和《说文》古文中“曲”字的构形,依其演变过程,大体分为四种形态。(如右图)

第一型呈实钩形,见于商代晚期的丁曲爵。第二型呈虚笔中空状,仅刻画出“钩形”的周沿,见于商代晚期的曲父丁爵、战国时期的郭店六德简、汉无极山碑和《说文》古文。这种字体是由实笔演变为虚笔中空的例子,在古文字中屡见不鲜,例如王、吉、丁、步、山、咸等字。第三型呈虚笔带缀饰状,是在虚笔中添加点缀,见于殷墟甲骨文、商代晚期的曲父丁爵诸器,意在增加文字的美感,例如周、每、诲、熏等字是其例。第四型呈虚笔弯曲带缀饰状,乃是云梦秦简和《说文》篆文中常见“曲”字小篆体的形状。八里桥发现的这两个“曲钩形”符号,与丁曲爵“曲”字“实钩形”的构形相同,乃是“曲”字的最初形态。由此可见“曲”字发展演变的大体历程。

■ 陶盆残片“曲”字的寓意

在我国古代自裴李岗文化以来乃至商周时期的器物上,常见刻画一个符号(或单字)的现象。这些独立存在的刻画符号(或单字),其含义大都与其载体的名义、用途和归属相符合,可称之为“物象文字”,即“标识文字”。它是中华先民“制器尚象”习俗的产物,也是一种特殊的纪事文字。

陶甑(zèng)是蒸食物的炊器,下部为鼎,上部常用底部有镂孔的陶盆合体而成。这种炊器在仰韶文化以来的器物里屡见不鲜。八里桥发现的陶甑为“在盆或罐底部镂圆形气空而成。夹砂黑陶,平折沿方唇,口沿下饰三道弦纹和一对鸡冠耳,斜弧腹上饰6号绳纹,平底上有直径1.2厘米的箅孔”。因此,这两件刻有“曲”字的陶片,可能都是陶甑上部陶盆的残片。

在古文中,“曲”、甑的含义相通,“曲”与盆的用途相符合。因此,“曲”字可以作为陶甑、陶盆的象征和标识。

■ 陶盆残片“曲”字与姒姓曾国

《世本·氏姓篇》载:“曾氏,夏少康封其少子曲烈于鄫。”“曲烈”,曾子斿鼎铭文作“烈曲”。这说明“曲烈”应是姒姓曾国始祖的名号。

“曲烈”与“曾”的含义相连。“曾”、烝义通。《诗·豳风·东山》“烝在桑野”,马瑞辰传笺通释:“烝,为曾之借字。”是其佐证。因“曲”与甑的含义相通,而“烈”、曾的含义亦相通。《说文·瓦部》“甑,甗也”,段玉裁注:“甑所以炊烝米为饭者。”“烈”,《说文·火部》谓:“火猛也。”《诗·大雅·生民》“载燔载烈”,郑玄笺:“烈之言烂也。”《诗·郑风·大叔于田》“火烈具举”,孔颖达疏:“烂熟谓之烈。”这说明“曲”“烈”都有使食物柔软、烂熟的意思,而“曲”有可能是“曲烈”的简称。因此,姒姓曾国的始祖本名为“曾”,而“曲烈”是其字号,犹如“帝尧者,放勋”“夏禹,名曰文命”。这些帝王均为一名一字,可资佐证。

由此可见,八里桥遗址陶盆残片“曲”字的发现,不但证明史书和春秋金文所说姒姓曾国始祖号“曲烈”,而且也说明这处遗址正是姒姓曾国的始封地,因而具有极为重要的学术价值。

2 八里桥陶且刻画文字释读

八里桥遗址的另一件陶器,呈不规则圆柱状,在其腰间有两个刻画文字。该器原报告名为“残陶器”,从其形状判断,可能是陶且(祖)的残器。

李维明先生将这则陶文释为“王人”二字。我们仔细观察,陶且腰间左侧刻画的字与甲骨文“禾”字构形相似,当是“禾”字。右侧的字,如李维明先生所释,当是“人”字。因此,这件陶且上“刻画”的当是“禾人”两字。

陶且在仰韶文化以来的远古器物里常有发现。“且”同祖。《诗·大雅·生民序》“生民,尊祖也”,孔颖达疏:“祖者,始也,己之从始也。”《庄子·大宗师》“不忘其所始”,成玄英疏:“始,生也。”这说明“祖”有始生之义。

“禾”亦有生义。《诗·豳风·七月》“十月纳禾稼”,孔颖达疏:“苗生既秀谓之禾。”《公羊传·庄公七年》“而后言无苗”,何休注:“生曰苗,秀曰禾。”《淮南子·地形训》“禾春生秋死”,高诱注:“禾者,木,春木王而生,秋金王而死。”可见“禾人”当是生人的意思,正与陶且的用途相符合。因此,“禾人”两字当是陶且的标识。

“禾”,通作和。《尚书·微子之命》“唐叔得禾”,孔颖达疏:“禾者,和也。”《礼记·礼运》“以和夫妇”,孔颖达疏:“夫妇异姓,故言和,谓亲迎合卺之事。”《庄子·寓言》“和以天倪”,成玄英疏:“和,合也。”《素问·生气通天论》“两者不和”,王冰注:“和,谓和合。”夫妇和合而生子女。说明“禾”亦有“生长”“和合”之义。

由此可见,“禾人”二字,当是陶且名义和用途的象征,应属纪事文字的范畴。

3 八里桥卜骨文字释读

八里桥遗址发现的一件羊肩胛骨卜骨,未经修治,在其“下部正中刻有上下两个小字”。李维明先生认为:“羊肩胛骨上出现上下两个字,似为‘乙乙’。《说文解字》14下乙部有‘乙象春艸木冤曲而出,阴气尚强其出乙乙也。’不知这一甲骨刻辞内容是否与气象有关?”这则卜骨刻辞上下两字,均与甲骨文“乙”字的构形相类似,确为“乙乙”二字。

那么,卜辞“乙乙”的含义是什么?《史记·律书》载:“乙者,言万物生轧轧也。”《释名·释天》说:“乙,轧也。”《集韵·迄韵》:“乙,象春艸木冤曲,其出乙乙也。”《文选·陆机〈文赋〉》“思乙乙其若抽”,李善注:“乙,难出之貌。”《谷梁传·襄公十九年》“轧辞也”,范宁注:“轧,委曲。”因此,这则卜辞的大意是:事情进展艰难委曲吗?

由此可见,这件卜骨上的刻辞应是夏代曾国贵族占卜的真实记录。

方城八里桥二里头文化遗址发现的陶盆残片、陶且(祖)和卜骨上的刻画符号,是目前所知二里头文化遗址发现的内容最丰富、最为重要的文字资料。

偃师二里头遗址的器物上,至今尚未发现“连字组成”的纪事文字,致使有的学者对二里头文化是否为夏代文化遗存产生疑虑。八里桥遗址出土的这四件内容较为丰富的文字资料,不但证明史书和春秋金文所说姒姓曾国的始祖号“曲烈”,也说明这处遗址正是姒姓曾国的始封地。同时,这里发现的两件卜骨上的纪事文字,与新密黄寨二里头文化遗址发现的纪事文字,共同填补了偃师二里头文化遗址尚未发现纪事文字的空缺,从而证明了夏代已进入有文字记录的信史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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