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版:洛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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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14日 星期
峥嵘岁月
愿得此身长报国
□百夫长

东汉时期,班超奉命出使西域。初始,鄯善王对汉使礼数有加,奉为上宾。几天后,鄯善王却忽然对他们怠慢起来。班超判断,很可能有匈奴使者来了,鄯善王怕得罪匈奴,才疏远汉使。班超遂召集部下,果敢地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完成任务,今晚必须除掉匈奴使者。”当晚,月黑风高,班超巧用计谋,带领三十六名勇士一举击杀、烧死匈奴使者和随从一百余人。次日,班超进见鄯善王,向他出示匈奴使者首级。鄯善举国震惧,即与匈奴断绝关系,归附东汉,并遣子入汉为质。

这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个成语的来源。班超出使西域三十余年,平定西域五十多个国家,为确保东汉王朝西部边疆长期稳定,促进民族融合作出了巨大贡献。班超也因军功官至西域都护,受封定远侯,世称“班定远”。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是在三十多年前。当时我正在上小学,因为同学们经常拿我的名字开玩笑,我便哭着叫父亲给我改名。那时,男同学有叫文平的,也有叫勇军的,听起来要么文雅,要么勇猛,我的名字却叫虎穴(百夫长为后来用的笔名),就连我自己也觉得不伦不类。父亲没有直接拒绝我,而是给我讲了这个故事。听完后,我懵懂地觉得,能够与班超这个大英雄扯上点关系,也挺神气的。此后,再有人取笑我的名字,我也能坦然接受了。后来我想,可能就在那时,一颗为国戍边的种子,已经悄然植入我的心底。

小时候,我十分崇拜二舅。他是我童年接触到的大人里,理想中英雄的样子。他是位边防军人,长年在海南服役,并荣立军功。而今,每逢阴雨天气,他的右腿都会旧伤复发,疼痛难耐。对从军和为国参战,二舅不仅从来没有后悔过,而且深深引以为荣。我对二舅最早的印象,始于他入伍三年后第一次回家探亲。二舅身高一米七八,身材颀长,英气逼人。那是个秋天,二舅头戴缀有五角星的军帽,身穿佩有红领章的绿军装,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下惊呆了。二舅先用一个小螺号取得了我的初步信任,随后又用边境线上那些精彩的英勇战斗故事,让我对他彻底佩服。几天后,我便坐在他的肩膀上,陪着他外出访友或者相亲。二舅对我后来崇尚军营、保卫边疆的思想,起到了很大的引领作用。正是因为受到二舅的影响,大学毕业前夕,公安边防部队来学校招人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笔从戎。

既以丹心入警,便将此生许国。能够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将青春与热血奉献给军营,无疑是自豪而无悔的。入警后,我先后在机动中队、边防派出所、支队机关和边检站工作过。每个岗位对我都充满挑战,但最令我难忘的,还是在缉毒一线工作的那几年。在那里,我和战友们一起直面过死亡,所以更理解肩上的责任与荣耀。有一次,在执行抓捕任务时,因为情报失误,我们未带枪便冲了上去。当我和战友将毒贩从小车驾驶位上铐出来时,才发现在脚垫上赫然放着一把已开刃的新斧头。看着斧刃上那幽蓝的光,我们都倒吸一口凉气。那天晚上,幸亏我们行动干净利索,否则,不仅抓捕任务会失败,还可能出现人员伤亡。

2019年1月1日,根据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要求,公安现役部队不再列武警部队序列,全部退出现役。我回首过去十七年的军旅生涯,既有打击犯罪的高光时刻,也有抓捕失败的懊恼痛心;既有收到群众锦旗的喜悦,也有被误解而无处倾诉的委屈。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为一笔宝贵的财富。从此,我的人生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成为一名守护边境和国门安全的移民管理警察。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时光像一部穿梭机,就让我们穿越那些紧张忙碌的国门口岸、那些惊心动魄的缉毒战场、那些炮火连天的烽火岁月,回到1900多年前吧。公元102年,在如血的夕阳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终于离开西域,回到阔别三十多年的洛阳,同年9月,病故,终年七十一岁,被葬于洛阳北邙之上。

他是谁?他是定远侯班超。同时,他是我的二舅,是你,也是我。或者,他就是千千万万坚守在边境和国门一线的移民管理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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