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河(1945年11月3日—2018年12月15日),原名凌解放,出生于山西昔阳,幼年在洛阳上学,后来在南阳工作。二月河是著名的小说家,他的“落霞三部曲”《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被海内外读者熟知。二月河有很深的洛阳情结、洛阳牡丹情结,他把洛阳牡丹写进了“落霞三部曲”,他用自己的诗画吟咏、描绘洛阳牡丹,丰富了当代洛阳牡丹的文化内涵。
01 二月河洛阳问花
2010年,二月河为我编著的《洛阳通史》写了序言,名为《寄语洛阳》,他写道:
我这一生是三个“阳”,生在昔阳,幼在洛阳,落在南阳。就这么三个情结,陪伴萦绕了六十五年。
我十三岁离开洛阳,把我最美好的年华给了她,她把结晶了的美带入我的终生。说到灵犀相通,你能体味“铜山西崩洛钟东应”,倘你情爱失意,“洛阳花好,偏我来迟”只会一生叹息。如同洛神,你读、你体味,惹得令人立时,面色苍白,美是能够愈来愈强烈地升华不竭的。
洛阳的事是说不完的,一位俄国汉学家说,给我一立方洛阳土,我终生受用不尽,研究不完。若我回他的话:一立方尺土你也研究不尽,你到洛阳看看就知道了!
二月河的童年、少年时期,是在洛阳度过的。他在洛阳栾川上的幼儿园,在洛阳老城读完小学。他在《寄语洛阳》中,称这段经历是“洛阳问花”。这里的“花”,当然指牡丹。欧阳修作《洛阳牡丹记》说:“洛阳亦有黄芍药、绯桃、瑞莲、千叶李、红郁李之类,皆不减它出者,而洛阳人不甚惜,谓之‘果子花’,曰‘某花’云云。至牡丹则不名,直曰‘花’,其意谓天下真花独牡丹,其名之著,不假曰牡丹而可知也,其爱重之如此。”
洛阳老城自古就有爱花之俗,居民多种牡丹。多年前,这里的小学都开有美术课。花开时节,老师会带着学生们到南关花园写生。正是在这里,二月河奠定了自己绘画的基础,洛阳牡丹也给他留下了终生的记忆。
从1983年起,洛阳每年举办牡丹花节(会),后来又连续举办河洛文化旅游节,二月河多次参加这些节会,回洛阳问花。2005年4月21日,在牡丹飘香的季节,二月河应邀来到洛阳,举办了一堂讲座。他说:“牡丹、月季是洛阳和南阳两座兄弟之城的姊妹之花,洛阳牡丹甲天下,南阳月季香五洲!古诗说:‘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说明宛和洛两座城市,自古以来就是旅游名城。”
2006年10月5日,河洛文化旅游节期间,二月河来洛阳参加河洛文化研讨会等活动。他在接受本报记者孙利华专访时说:“洛阳牡丹花会,驰名中外,非常成功。河洛文化旅游节影响力、知名度还不是太大,将来办好这个节会,扩大其社会影响,还是要在‘雅’字上做文章。”
02 二月河的小说与牡丹
二月河40岁开始写小说,他的“落霞三部曲”《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横空出世。他说,之所以取名为“落霞”,是因为“康雍乾盛世”代表着封建末世的最后一次辉煌,是一幕大的历史悲剧。“落霞三部曲”中,洛阳牡丹是不可少的文化元素。试举如下两个片段。
《康熙大帝》第三十回《除后患二爷施毒计、怜爱子胤礽重复位》写了九爷的门人任伯安给八爷府上送洛阳牡丹的故事,书中写道:
这牡丹花是任伯安新近从洛阳带回来的,一共十二盆。什么重楼、叠翠、魏紫、姚黄、二乔、金钗,有的含苞欲开,有的怒放如盘,又刚刚淋了水,鲜灵灵,颤巍巍,十分漂亮。要是在平常,就凭这几盆花,就够几位爷们痛饮一醉的了。可是今儿个,谁有这份闲心呢?老十头一个就发起牢骚来了:“八哥,行啊你。让人家作践成这样,还有心赏花儿呢!我说任伯安!”躲在人堆后边儿的任伯安连忙挤身出来,打千行礼说:“哎,小人在这儿呢,给十爷请安。”十爷一挥手说:“少来这一套。我问你,这花儿是不是你弄来的?”任伯安赔着笑说:“啊,十爷好眼力,让您一下子就说着了。小人前些天去洛阳办货,回来时顺便捎了这么几盆。十爷,您瞧着哪盆好就挑几盆,回头小人给您老送到府上去。”
《乾隆皇帝》第二十九回《贤皇后撒手弃人寰、小阿哥染痘命垂危》写的是,乾隆皇帝出巡,因皇后病重,暂驻跸德州行宫。两个军机大臣刘统勋、纪昀,前来觐见。书中写道:
乾隆道:“洛阳送来的牡丹要各赏你们一盆,晚上也不留你们赐膳,说完事就回,如何?”……说话间卜义已督着小苏拉太监抬过花来。纪昀看时,两盆花都约可三尺高矮,俱是有名色的,一株“魏紫”一株“姚黄”,各有两三朵怒放盛开的,朵儿有碗来大,其余五六枝骨朵半隐半现在墨玉般的枝叶里,刚从殿后雨地里挪来,粉莹莹颤巍巍含珠带露茵蕴绰约,喜得拍手笑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天颜,真真的洛苑仙葩曹后玉影,华贵雍容世间无敌。”刘统勋笑道:“前日见你作诗,还在数落壮丹,这会子如何欢喜得疯魔了?”两个人忙提袍叩谢恩赏。乾隆笑问:“纪晓岚还有数落牡丹的诗?吟来朕听听!”
“那也是情随事迁,以壮丹借喻而已,若是实指,老刘就辜负皇上的心了。”纪昀笑道:“当时说起福建王禀望送的嘉禾,一茎玉穗,毕竟没一粒籽儿,又说到牡丹,才引了元人一首诗——枣花似小能成实,桑叶虽粗解作丝。惟有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又空枝。——若说这诗,虽然算是翻韵,终究太煞风景,僵板直硬,说给皇上一笑而已。”
二月河的“落霞三部曲”是历史小说,他对清代历史文献作了认真的研究,包括清代洛阳牡丹。在明末清初的战乱中,洛阳牡丹受到重创。但是经过康熙、雍正时期的稳定发展,洛阳牡丹再次复兴。到乾隆年间,洛阳牡丹再一次名闻天下。以上两个小说片段,是对康雍乾时期,洛阳牡丹成为贡品和行销各地的真实历史反映。
例如,河北滦平县乾隆行宫遗址内有一株白牡丹,就是移自洛阳。乾隆皇帝《牡丹八韵》说,御园牡丹“标名偏许洛”;《牡丹》说,“洛阳名品冠三春”;《题双头牡丹》说:“琼华当日纪春明,闻说移根自洛京。”
再比如,安徽省怀宁县小市镇求雨村李家,有一株名为“五彩珍珠”的古牡丹,是康熙年间由李真宠从洛阳移植而来。广东乐昌白石区谷家冲村欧氏宅,有株清代乾隆年间遗留下来的牡丹,品种为“杨妃醉酒”,是乾隆年间移自洛阳。类似例子还有很多。
03 二月河的诗画与牡丹
二月河工诗、善画。他有深厚的古诗功底,故他能够在“落霞三部曲”中融入海量的诗词歌赋。书中所涉及的诗词歌赋中,大多为他根据故事情节、其时其境所创。
例如,《康熙大帝》中,描写了苏麻喇姑和伍次友的凄美爱情故事。“霞乃云魂魄,蜂是花精神”,是伍次友和苏麻喇姑初次相见,伍次友送给苏麻喇姑的诗句。多年后,苏麻喇姑重病之时,知情者写了“霞乃云魂魄,蜂是花精神”作为药方,苏麻喇姑一见之下,精神很多。诗中的“花”当然是洛阳花,即牡丹,因为牡丹是爱情之花。正如二月河说的“情爱失意,‘洛阳花好,偏我来迟’只会一生叹息”。苏麻喇姑正是带着一生叹息,而化作云霞。
“落霞三部曲”出版后,二月河的身体透支严重,经常写诗绘画养生。他住的小院,青藤爬满院门,种了洛阳红、凤丹、姚黄、魏紫等几株洛阳牡丹。他胸有百花,随心所欲,想画啥就画啥,最喜欢画牡丹。南阳作家鲁钊在《二月河的“花画世界”》中说:
二月河画的牡丹尤其出众。提起少用的中号兼毫笔,饱蘸大红色,在盘中调和,使颜色向笔根润透,再用笔尖沾胭脂色,再作调和,然后动腕点画。二月河大手抓笔,一笔挨一笔,一笔紧一笔,画出朵大如斗粉瓣簇拥的花片,再去点那花头。换执一小毫,浸上墨色,在水中润了,出手如枪击,斜刺像剑击,甩笔似流星镖,一笔笔由浓到淡地色点。乘那颜色未干尚湿间,在花瓣与花头的交接处,用胭脂加色的重色,进行些微调整,花瓣的交接清晰而生动。换笔用石青润色,再用黄色调白粉,在花蕊处点色润笔,色彩就丰富起来,花便生动起来,摇曳起来,富贵起来。旁边再配以绿片墨叶,烘衬出花的娇艳。二月河不以规矩来,不按路数走,随心所欲,想添叶就添叶,愿加花就加花,连留白也不管不顾,肆意任为,却也画风独到,满纸富贵。
二月河的牡丹画,每幅都有题诗。二月河的题诗简单,有四言、七言诗和散句等。如《题牡丹诗》:“自生金谷本尊贵,纵是不语也妩媚。洛水汤汤千载去,东风年年一样吹。”《自画牡丹题诗》:“春归否?休问雨姐风哥哥。翩来蝴蝶最识情,且向金谷深处去,彼地荫重花亦幽。”
这两首题画诗,都提到了“金谷”,即洛阳古代的金谷园,绿珠坠楼的典故就发生在这里。“金谷”就是洛阳的代称。洛阳牡丹珍品有绿珠坠玉楼,人称“花白溶溶,蕊绿瑟瑟”,原来,此品牡丹白如玉脂,花瓣的一半有颗颗绿点,犹如绿珠点缀,纤妍可爱。二月河的题画诗,明确告诉大家,他画的是洛阳牡丹。
“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现在洛阳牡丹盛开,愿先生魂兮归来,共品国色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