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把一个锅盔馍掰开，一半泡在羊肉汤碗里，一半放在面前的盘子里，然后一口一口地吃馍、喝汤。等把碗里的馍全部吃完，又一口气把汤喝个碗底朝天，吧唧吧唧嘴说：“走吧，我吃完了。”我指指盘里的半个馍，您孩子似的笑了：“我忘了。”立即拿起来就啃。我说再给您加点汤。您不让：“麻烦人家干啥呢。”“可是，您的胃不好，怎么能不喝汤干吃馍呢？”您不再理我，站起来就往外走。

您晚上总是在我睡着的时候，起来把空调关了。待我热醒后，把您叫起来问您，您脸上淌着汗说：“电费多贵呀！”“咱家这点电费还是能付起的，以后不要关了啊。”您嘴上答应着，还是要关。我再说您，您就嫌烦不理我。

您这厌烦我的情绪，让我想起年轻时我对您的厌烦。

“车门锁了没？轱辘挡住了没？”

咱家门前的一片斜坡空地，是我下班到家停车的地方。不知什么原因，我不是忘了锁车门，就是忘了挡车轱辘。所以，当我走进家门后您常常追问我。

最初，我回答一句：“锁了，挡了。”慢慢地就有些不耐烦了：“您咋总是问？我又不是小孩子！”

一天我回来得有点晚。您听着我进屋关了门，出去看了看回来喊我说：“车门没锁，轱辘没挡。我用砖头把轱辘挡住了，你出来把车门锁住。”“一晚不锁能咋啦？叫叫叫的！”“轱辘不挡，万一刹车失灵了呢？车门不锁，万一车里的东西被盗了呢？”

我早上好睡懒觉，总是快到点儿了，才起床胡乱洗把脸，匆匆开车去上班。您怕我路上开车太快，万一出点儿啥事，就常常早早喊我起床。您第一遍喊我，我说：“知道了。”第二遍喊我，我不理您。第三遍喊我，我看看表，三下五除二起床出门去了。

我总是边看手机边吃饭。您说：“能不能吃饭时就只管吃饭呀？”“我看手机咋啦？”“饭都凉了，吃到胃里会伤胃的。”“我的事，您别管！您真是我爸，要是换了别人……”

“别人会管你吗？别嫌爸烦你。如果我老了，你也能这样烦我就好了！”

爸，当初我不懂您的心，把您对我的关心当作烦我，您不与我计较，仍然对我关心。您说等您老了，我能像您烦我一样去烦您就好了，可是，我现在来烦您，您却嫌我烦了。

爸，我是在您不停的烦我中长大的，我也要在不停的烦您中陪您度过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