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版:洛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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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8月1日 星期
人物风貌
安伯是个兵
□王垣升

我的童年是在故事里泡大的,我喜欢听故事,特别是打仗的,关于英雄的,董存瑞、黄继光、刘胡兰的故事我百听不厌。

给我讲故事的人是我的邻居安伯,安伯曾经是个兵,参加过抗美援朝,一肚子的故事如煮熟的饺子蹦跶着,诱惑着我们的耳朵。他也会心安理得地让我们干这干那,我们都“馋”他的故事,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安伯本身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听说,安伯当过尖刀班的班长,在部队赫赫有名。他的左眼不好使,是那次阵地战的烙印,一个班的战士留在了那里,他带着伤眼侥幸存活,那是他心底滴血的痛。

安伯有一身带着弹孔的旧军装,每年的八一,他都会拿出来仔细抚摸,站在军装前,人也变得肃穆,像是沉浸在炮火纷飞的岁月长河里。有一年,安伯给了我一个红光闪闪的五角星,那是我童年岁月里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萤火虫飞舞的夏夜,巷子里清风徐来,我们几个小伙伴早已聚集在安伯家门前的那棵大槐树下。安伯不慌不忙,一手提紫砂壶,一手拿茶杯,脖子后边别一把芭蕉扇,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坐在我们给他预留的大青石上。安伯抿一口茶,拿出扇子,轻摇两下,故事开始了。我们从故事里能听出安伯对英雄的敬仰热爱,更能听出他对敌人、对侵略者咬牙切齿的恨。

安伯会在故事的精彩处戛然而止,小伙伴们心领神会,有的给他沏茶,有的给他扇扇子,我则乖巧地给他捶背。此时,安伯会语重心长地说,三娃,你爹常年在外,你妈一个人不容易,要好好听话呀!又指指狗剩,别整天调皮捣蛋,不许再去摸你李大爷地里的瓜。还有你小顺子,欺负同学不是本事,要与人为善,团结友爱。安伯的话如圣旨,我们都会听,我们是他的“故事迷”,也是他的“故事兵”。

那些年,每到冬季大雪来临之前,安伯总会带着生产队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村里的军烈属、五保户和鳏寡孤独户的房屋修缮一新。飘雪的清晨,我常常是被巷子里扫雪的声音惊醒的。推开大门,路上的积雪已无影踪,远处传来“哗哗”的扫雪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巷子里快乐前行,一把扫帚被舞得虎虎生风,是安伯。路过安伯身边,我一句谢谢换来的是安伯的口头禅“我是一个兵,爱护老百姓”。安伯的风趣幽默温暖着我的求学路。此时,天上飞雪大如席,地上安伯浑身冒着热气,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紧紧棉袄,心里已然温暖如春。

后来听说,上面对安伯这些人有很多补助政策,村里也要给他照顾,安伯一听就火了,看不起谁呢,我有胳膊有腿,有儿有女,日子过得也不赖,凭啥要照顾!

如今,安伯快九十岁了,身体依然硬朗,每天用轮椅推着老伴在村里宽阔的水泥路上转悠。

手握红五星,我忽然很想再回到村里,坐在大槐树下听安伯讲故事。安伯的故事温暖了我的整个童年,一直激励着我,影响着我,让我向上向善,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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