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咏颂周公历史功绩的诗歌众多,其中不乏赞美其虽处流言之中仍忠心不改的。唐代伟大现实主义诗人白居易诗《放言》云:“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诗句在极富理趣之中为我们展现了周公摄政、四国流言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牧野之战大获全胜后不久,武王薨逝,其子姬诵继位,是为成王。因成王年幼,周朝天下初定,周公临危受命,肩负起代成王执政的重任。由于周初的继承制尚未完全确立,加之“兄终弟及”这一传统观念的影响,周公摄政当国,召公心中不悦,管叔也有觊觎王位的野心。因此,一时谣言四起,说周公将不利于成王,欲篡位夺权,王位争夺战暗流涌动。而纣王之子武庚则把武王之死看作是复辟的绝佳时机,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内有太公之疑、召公不悦,外有管蔡之流言,武庚、淮夷徐戎之乱,周政权处于“风雨所漂摇,予唯音哓哓”般内外交困的艰难形势中。
难证真伪的流言一时蛊惑着人心,以极大的破坏力影响着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中的周王室。周公忧心忡忡,但又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先是作《君奭》一文以说服太公望、召公奭。据《史记·鲁周公世家第三》载:“周公乃告太公望、召公奭曰:‘我之所以弗辟而摄行政者,恐天下畔周,无以告我先王、王季、文王。三王之忧劳天下久矣,于今而后成。武王蚤终,成王少,将以成周,我所以为之若此。’”周公阐明自己辅佐成王是出于稳定周初政权这一考虑,以稳固三王打下的根基。召公读后,疑虑骤消。于是,周公、召公兄弟内安共济,外抚诸侯。
但遗憾的是,管叔、蔡叔还是举起了叛周的大旗。面对三叔、武庚及东方夷族共同作乱的复杂形势,周公又作《鸱鸮》(今存于《诗经·豳风》中)一诗赠成王,以表明心迹。诗中有云:“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此诗以寓言的形式,借鸱鸮之口表达了自己艰难守护王业的良苦用心。可惜,流言并没有因周公东征凯旋而消失,成王在读完《鸱鸮》后也未消除对周公的怀疑。直至“秋未获,暴风雷,禾尽偃,大木尽拔”,朝堂上下一片恐慌。在那个人们信奉万物皆灵、超自然力量无处不在的世界里,天空中的惊雷、夜幕下的闪电等都会引起先民们情绪的波动和心理的恐惧,更何况先民靠天吃饭,自然对天有一种敬畏感,认为天意与人事是交感相应的,灾难是天帝警示的预兆,上天动怒预示着人事的异常。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成王开启“金縢”之书,才知周公的忠心是丝毫不用怀疑的。
“金縢”即用金质丝带捆束的卜兆之书,其背后也有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武王伐纣灭商后不久,忽然生了大病,周公决心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向祖先太王、王季、文王进行祷告,愿以身代武王死。占卜得到吉兆后,周公将写有祷词的简策藏在用“金縢”捆束的匣子中,并告诫保管的人要做到秘而不言。祷告、占卜后的第二天,武王的病果真有了好转。这种占卜以求吉兆的行为在今天看来缺乏科学性,但在三千多年前的周代,人们对鬼神、先祖有着十分虔诚的信仰,因而,在武王病危之际,周公向三王祷告,愿以身代武王死,在朴素中可见其忠心。假使在管蔡流言盛行之际,周公便一病而亡;假使成王始终未知“金縢”之书的存在,那么历史上周公的形象很有可能就与现在人们熟知的形象大相径庭了。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身处流言之中的周公并没有因此被打倒,陷入被众人猜疑的沼泽地,就在这丹心如故,握发吐哺之中,其所开创的封藩建卫、礼乐文化等制度为西周时期的“成康之治”奠定了坚实基础,甚至对后世影响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