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丹桂飘香,在唐代诗人李贺故里的汉山脚下,连昌河畔,逾百名文人墨客,相聚三乡镇后院村刘竹庵先生故居,举行一场隆重的“昌谷碑会”。
我和刘竹庵先生是忘年交,当年常常向他求教。先生饱读诗书、文采斐然,离休后,笔耕不辍,作品屡见报端;他的书法自成一体,十里八村,人们布置新居,常常向他求字,装点厅堂。早年,一学者考察李贺故里,向村人问及李贺,却闹出“李贺是谁家娃子”的笑话。李贺故里人不知李贺,让陪同的先生十分惊诧,随即建议政府,倡议乡贤集资,建起“李贺故里纪念碑亭”,成立李贺研究会。如今,李贺研究会活动丰富,成果丰硕。
暖阳下,秋风中,漫步于先生的诗文书法碑廊,凝视一方方碑刻,他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
熙熙攘攘的人流,其中既有先生的旧朋故友,也有和先生未曾谋面的青年后生,此情此景,在悄悄诉说:先生离世十八年了,可他的作品依然受到人们的厚爱,他的生命在某种意义上还在燃烧。
先生去世后,关于他的话题在宜阳文化圈就没有停止过,人们不仅探讨他的作品风格,更是学习他热爱文化的精神。从他的文章《光阴》可以领略先生对文化的痴爱——
入夏以来,一病数月,呻吟病榻,个中滋味,不堪回首。这场“持久性”的病,最使我伤感的是我被迫放下了手中的笔,这对于一个爱看书、好爬格的老人来说,其折磨的程度比疾病还残酷。在沉闷的病房里,我常常一个人仰望着屋顶这样想:人到暮年,倍感紧迫,一寸光阴一寸金。每想到这里,我就硬着头皮要坐起来写点东西,但无情的病魔总迫使我无可奈何地又躺下。这时,只有这时,我更感到时间的可贵,生命的短促。
…………
万万没有想到这场“七死八活”的重病,后来竟然现了好的转机。经过医生护士的长期治疗,加上自己的主观拼搏,终于走出了病房,又回到了那阔别四个多月的书屋。还是那个书屋,一切感到新鲜,一切感到幸福,特别是今天第一次执笔给《洛阳日报》写这点东西的时候,真是兴高采烈,心花怒放。早晨的阳光,多情地照射到书房里,明窗净几,满室生辉。书案上的文房四宝,书案旁的书籍和条屏,此时清雅美丽,倍感抒怀……我虽然年逾耳顺,家境贫寒,但我一定要珍惜一分一秒的时间,勤勤恳恳,持之以恒,把晚年的全部精力都用在读书和写作上。将来面临上帝要剥夺写作权利终身的那一天,我思想上或许可以减少点遗憾。
岁月沧桑,先生文化精神的价值愈加显现,宜阳文化人经过充分酝酿,集思广益,在其故居建成“刘竹庵诗文书法碑廊”。
如果把建造诗文书法碑廊看作是喜爱先生的作品的话,就显得太肤浅了,现在,将其与真情故事叠加起来,就会清晰地感受到文化赋予一个人生命的张力。
二十年前,先生突发重病,他的同代文化人宋建中、李英哲知道他早有将作品结集的想法,不顾年长体弱,多方奔波,组织人员编辑文稿,想方设法筹措经费,历经一年努力,在先生病榻前举行了一个特别的新书首发式,为宜阳文化保留了一笔精神财富。遗憾的是,如今,这两位先生也驾鹤西去了。
站在碑廊下,手捧再版的先生文集,我如梦初醒:自己的人生转折何尝不是先生生命的张力作用的结果呢?
我学习写作之始认识了先生,他经常给我谈文说字,指点迷津。1990年春节前夕,我找先生写春联,当我掏出自己拟写的内容时,先生便铺开宣纸,挥毫泼墨。晚上,我灵感忽现:过去写春联都是写些吉祥如意之类的,而我家春联有点创新,这就是很好的题材啊!当时,《洛阳日报》正举办“浮法杯”头题新闻赛,我迅速成稿。没想到,稿件《春联在昌谷又添新意》很快在头版头条刊发了,最终获得一等奖。那一年,我拓宽思路,放开眼界,三篇稿子荣登《洛阳日报》头版头条。次年,我被县委宣传部破格聘用,自此踏上了职业新闻工作之路。
当然,我知道,先生的满门文友,谁没有一段有趣的与先生的文缘故事呢?
时下,多元的“三观”让人眼花缭乱,而先生生命的张力现象,不是可以给世人一些启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