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父亲想在旧宅基地上盖几间房子,施工方选择了同村的张学有等六人。
利用双休日,我回老家看施工情况。宅基地不大,要不了更多的工人,只有四个大工、两个小工。大工负责指挥垒墙,小工负责搬砖拌灰搭架子。
和“工头”学有搭讪,递上一支烟,嘱咐他一定得把活儿给干好了。学有大咧咧地打包票,你放心兄弟,咱是一道街的,又都是亲戚,你回不回来都没关系,活儿肯定干好。学有说的“一道街”我理解,小时候在一道街上住过十几年,捉迷藏时把各家各户都串熟了。说都是“亲戚”,还真的不知从何说起了。
细聊方知,学有的外甥娶的媳妇是我一个本家的闺女,按辈分管我叫叔。学有是亲舅,我是已经出了五服的叔。大工张江友,和我老家隔一家,小时候经常去他家玩。他和我也攀上了亲戚:他媳妇和我一个本家嫂子是姑表姊妹,他管我未出五服的哥叫表姐夫,算起来和我也是平辈。和我家隔两道街的一个匠人叫杨相云,弟兄两个在干活儿,想着不住一道街,又不属一姓,应该没什么联系,谁知他们一报门号,也是亲戚,我的一个堂妹是他家的兄弟媳妇,我算到娘家人行列了。匠人张灿和我没有扯上关系,但是他姐夫和我的干亲是亲兄弟,他媳妇的娘家和我媳妇的娘家是同村,又是隔墙邻居,这和媳妇拉上关系,似乎比那些老表、同辈更近了一些。
再三叮嘱,干活时一定注意和邻居搞好关系,宁可吃点亏也不要损害邻居的利益。学有告诉我,你不用担心,东邻是你们一家子的,西边捞子家孩子要克是你学生,都不是那“况外人”。其实,学有说的没错,但他还不清楚,东邻我本家叔的媳妇是我初中语文老师家的闺女,又是本村我姨奶奶家很近的侄女。西边不仅捞子家的孩子是我的学生,连他的儿媳妇也是我的学生。开搅拌机的张振江,其大嫂是我表伯家的女儿,我叫表姐的。开大吊车的,是我媳妇娘家一个姐们的老公。
回家半天,本意是盖房,结果“认”了半天亲。村里就是人情社会,大家习惯了在一个小圈子里结亲拉关系,亲戚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比红楼梦里还要复杂。不过有一点可以放心,有这么多“亲戚”招呼着,老家的房子一定会盖得结结实实的,也确实应该感谢这么多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