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天,母亲用手拢了拢头发,喃喃地说:“有点长了,不敢去理发,稍微受点凉就感冒。”我说:“妈,我给你理吧!不用出门。”
母亲很高兴:“你还会理发?那敢情好!”
其实,我不会,想着只是用削薄剪子稍微剪几下就能解决母亲的问题,就大胆地说了出来。
母亲坐在高凳上,我左手拿着梳子,右手拿着剪子,开始在母亲的头上任意发挥。母亲的头发柔软又细碎,剪子轻轻地剪下去,咯吱一声响,花白的头发就飘到了地上。
我不会造型,只能按照原有的发型略作修剪。母亲极力配合我,我剪左边的头发,母亲朝右边歪头;我转到右边,母亲又向左边低头。我说:“妈,你坐好就行。”母亲就乖乖地坐直,一动不动。
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一缕缕花白的头发从我的手中飘落。母亲说:“你小的时候,给你梳头发最费事,你的头发又少又细,抓一下你就叫疼,不像你姐,头发多,捯饬几下就能扎个大辫子。”
小时候我常被称作黄毛丫头,一头稀稀拉拉的黄头发,还特别爱臭美,总想编个麻花辫或是扎个高马尾。母亲急着上班,我却一会儿喊疼, 一会儿嫌不好看。母亲让我拿着镜子,边梳边说:“你瞅瞅,俊乎乎的,多好看。”我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母亲给我戴了一个蝴蝶结,那可不好看嘛!立马蹦蹦跳跳地上学去了。周日的时候,母亲会给我编很多小辫子,扎上红的黄的绿的粉的各种颜色的小皮筋。母亲的手在我的头上来回游走。待最后一个小辫子刚扎好,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找小朋友显摆。
我对母亲说:“我这不是随你嘛!你看,你的头发也这么软。”
母亲用手摸一下:“老了,瞧,一地白毛。以前,我的头发可好了。”
相册里有一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两根又长又粗的大辫子从后面绕过来垂在胸前。母亲曾骄傲地告诉我,她的头发是女中最黑最长的,不认识的人都称呼母亲“那个头发最长的姑娘”。
母亲引以为傲的黑发在岁月的梳理下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阵酸楚,努力模仿着理发师的动作,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剪,一点一点修,竭尽所能给母亲理得好看一些。母亲照着镜子,用手摸摸,左看右看,特别高兴:“挺好!挺好!以后你回家来,就帮我理发。”
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我也高声应答着:“好啊!好啊!”眼睛里却有些热热的东西直往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