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志钦
人们有许多与生俱来的爱好,我却独独喜好旅行,生活中的我就像我的网名那样“行色匆匆”。几十年来,我走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在迎接祖国六十华诞的时候,翻阅那跨越时空的照片,回想往事,那一本本相册,就是共和国前进的缩影。
串联来到天安门
第一次出远门是去北京。那是 1966年11月,我16岁时。去北京就为两件事,一是进行革命串联(其实,就是去看大字报)。第二件事当然就是接受毛主席的接见。
“文革”期间,红卫兵坐车是不用买票的。我们在洛阳火车站挤上车,立即傻了眼:车厢里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地板上躺着人,座位上挤着人,靠背上坐着人,行李架上趴着人,连厕所里也站满了人。车上没有喝的,也没有吃的,连列车员的面也看不到。好在那时年轻,就这样熬到了北京,住在东四的吉祥剧院,坐椅早就拆掉了,铺了草垫子,一溜儿的大地铺,住着操着天南地北方言的学生们。后来住在东四五条小学,在这里我平生第一次看到电视机,学生们随着电视画面一惊一喜。
来北京是一定要看天安门的,过去只在电影播映的“新闻简报”中看过天安门。第二天一早,我们便急急忙忙去了天安门,我忙不迭地伸出食指,往嘴里舔了一下,在天安门城墙上轻轻一抹,然后用力在《毛主席语录》的扉页上按了一个指印,这成了我回来后向同学们夸耀的资本:这可是真正的天安门的颜色!
我也像那个年代的人们那样,站在天安门前,手持“红宝书”,着一身学生装,戴一顶旧军帽,穿着打补钉的鞋子,照了一张20世纪60年代的标准照。
开着货车走天下
1976年,我辞掉了众人梦寐以求的办公室工作,决心去做一名大车司机,理由很简单:可以随意走遍祖国的角角落落。结婚了,夫人说,她从小就想当一名列车员,理由也很简单:可以周游四方。真是不谋而合!终于,在女儿三岁的时候,一家人坐上我那辆日本的马自达货车,借着送货的机会去了北京。我们住在舅舅家,每天辗转几趟车,游故宫、逛北海、参观颐和园……改革开放之初百业待兴,文物保护还很不到位,在故宫,你可以随意走动,甚至可以和金銮殿的龙椅亲密接触。我带着自己的120相机,把北京的美景拍了个够。回到家,就钻进蒙上窗帘的“暗室”,用自制的双连开关曝光,把相纸放进显影液中,看着影像一点点显露出来,然后是定影、用清水清洗、放到玻璃板下压光,那个过程,是一家人最开心的!
当时跑长途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不要说公路残破不堪,单是加油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要么你车上带两桶油,自给自足;要么你带上油票,赶到县城以上的地方加油(路上没有加油站)。想想现在密如蛛网的高速公路,宽敞整洁的服务区、加油站,倒退30年,真是不敢想象!
那时候,国家正处在改革开放初期,原来还吃国家返销粮的沿海地区,已迅速富裕起来。去广东惠州,到饭店吃饭,居然可以先吃饭再结账。当时内地都是国营食堂,几十年的老传统:排队——买票——排队——自己端饭。面对崭新的“吃饭模式”,我心里嘀咕:如果是要饭的,吃了没钱付账,又该如何?
那时出差,你很难在外地找到可口的家乡饭菜。我们在惠州一住就是20多天,早吃腻了大米饭,有一天,好不容易碰到一家卖包子的,真是喜出望外,拿出一斤全国粮票(那个年代,省内有本省的粮票,出省要带全国粮票,否则,你拿着钱也休想吃到饭)买了一斤包子,谁知里边全是放了白糖的肥肉,那个难受啊!
惠州当时还是一个小城,街上满是多个喇叭的收录机,播放着邓丽君的“靡靡之音”。我托当地朋友买了一台双卡双喇叭的日本三洋收录机,又偷偷买了几盒邓丽君的带子,一路藏着掖着,唯恐被反走私检查站查出。
憧憬环球之旅
进入20世纪90年代,改革开放使人们走出去的机会多了,我也有幸多次到国外,目睹了中国人在国外的地位变迁。一次在欧洲,我们一行进到一家商店,店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JAPAN(日本)?我们回答:CHINA(中国)!店主随即收起笑脸,扭身而去。为什么?因为我们看的多买的少。现在不同了,国力的提升使我们具备了极大的购买力,成了各国欢迎的旅游者,许多国家的机场、旅馆、商店、景区,只要是中国游客能去的地方,大都会有汉字的引导说明。中国人的国际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新世纪到了,老伴退休了,我也因工作变动有了更多的闲暇,我们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旅游。我们和喜欢“驴行”的朋友一起,背着行囊,用脚去丈量祖国的山山水水。我们在中越边境的德天大瀑布野营,行走在广西的十里画廊中;我们在著名的黄果树瀑布景区搭帐篷,用心欣赏大瀑布的壮观和织金洞的瑰丽!行走旷野,融入山水,那是一种情怀!
我们也会寻找志同道合的“摄友”,制订一份详尽的出行计划,驾车出行。我们曾在阳春三月的蒙蒙细雨中,在婺源的石板路上游荡,在油菜花田埂上徘徊;我们在炎热夏季北上漠河,沿途拍摄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美丽风光,领略黑水白山的雄伟与博大;秋季,我们来到美丽的额济纳,用心体悟千年胡杨,用相机摄取那一片耀眼的金黄;冬天,去东北亲吻那厚厚的茸雪,去拍摄那难得一遇的雾凇。五更即起,迎接第一缕曙光;日暮方归,沐浴最后一片晚霞。那是一种怎样的情致!
我们也会夫妻相偕远行,去享受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在喀纳斯的原始森林,我们在一片金黄树叶铺就的林间席地而坐;在阳朔,我们骑自行车在稻田周边迂回;遇龙河上,两个人乘坐一个竹排,顺水漂流,心生遐想。
作为共和国的同龄人,我很快就要退休了。前不久,女儿送了我一本书《老爸老妈去旅行》,讲述的是一对上海的退休老人不会外语,仅凭自己准备的资料和地图,实现欧洲自由行的经过。女儿在扉页上写了一段话:亲爱的爸爸妈妈,像书的作者那样,我希望你们每天都快快乐乐,也希望你们早日规划你们的环球之旅,更期待你们写的书!
是的,我们正在雄心勃勃地计划着,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我们期待着那一天。